腊月习俗里这只干巴巴的酱鸭,从南宋挂到今天

11.02.2018  19:22

  如今,提到腊月,人们想到的关键词可能是——进补、冷、过年,却不知其背后有很多故事,以及很多历经时间的风俗衍变。

  今天,我们就拎几条腊月的“讲究”。它在按部就班中,经历着因政治、经济、气候而起的变化。

  当然,也有意外,比如,在宋代腊月,如果有一场不期而遇的降雪,富贵人家简直要玩疯了,遇雪则开筵,塑雪狮,装雪灯,以会亲友。文人雅士则取腊雪,烹雪煎茶。穷人也有穷人的过法,“即有贫者三数人为一火,装妇人神鬼,敲锣撃皷,寻门乞钱”。

  特别是南宋,在《武林旧事》《梦梁录》中都有记载,可见,北方人的南迁,带来了风俗的融合。

  ●腊月初八

  一碗“小型农业博览会

  腊八,是腊月的第一个节日。谈及腊八节,则非喝一碗滚滚的腊八粥不能尽兴。

  有关腊八粥的记载,目前最早见于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十二月》:初八日……诸大寺作浴佛会,并送七宝五味粥与门徒,谓之腊八粥。

  周密的《武林旧事》:八日,则寺院及人家用胡桃、松子、乳蕈、柿栗之类作粥,谓之“腊八粥”。医家亦多合药剂,侑以虎头丹、八神、屠苏,贮以绛囊,馈遗大家,谓之“腊药”。

  由此足见,腊八粥最早是与传统文化有关,后为民间效仿,成为应景的美食或药膳。

  到宋代,寺中专门配料制作腊八粥,不再用晒干的饭菜了。此时,本由谷类加红豆煮的腊八粥,变得越来越丰富。

  值得一说的是,写《梦梁录》的吴自牧是钱塘人,《梦粱录》大约成书于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年),专门介绍南宋都城临安的繁华旧景,民风民俗。

  南宋崇佛,都城临安佛寺众多。腊八粥纷繁复杂的做法,很可能最早在杭州民间兴起。

  清代富察敦崇的《燕京岁时记·腊八粥》介绍的配料大概是最为具体丰富的了: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

  难怪,老舍先生曾调侃道“这不是粥,而是小型的农业展览会。

  对于不识五谷的现代人,要分辨和找齐这些配料还真不容易。不过,没关系,日常所食的谷物和果仁果脯,你尽管往锅里扔就行。

  帝王之家煮一碗腊八粥更是兴师动众。

  清代,雍和宫煮腊八粥,一律由内务操办,据记载,一顿要耗费白银十万两。

  咸丰以前,雍和宫要熬“五大锅又一小锅”:首锅供于佛前,二锅献于朝廷,三锅给王公士庶和大喇嘛,四锅送文武官员和封寄各省的地方官吏,五锅给本寺僧众。最后,三至五锅粥余下混在一起,于初八日早晨施予平民百姓。

  清末时局飘摇,但煮腊八粥的排场却没有落下。

  ●腊月二十三

  你对灶王爷做了什么

  “二十三,去上班。二十四,去上班。二十五,去上班……”当下的都市男女在自嘲之余,难以掩饰的是对传统风俗的好奇和向往。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最初,它被称为祭灶节、灶王节,后渐被视为过年的开端。

  “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也就是说,这一夜,灶王要上天“述职”。但他可能不是飞上去的,应该是“蹦跶”上去的。因为,灶王的坐骑叫灶马,是一种常见于农村厨房的小虫子。灶马爬过之处会留下淡淡的痕迹。成语“蛛丝马迹”即来源于此。

  灶王虽小,却也随侍两神,一捧“善罐”,一捧“恶罐”,一家人一年的行为都将记录其中。

  古人或以酒糟涂抹灶门,名曰“醉司命”,让灶王爷喝得醉醺醺的;又常将糖瓜或关东糖供在灶前,意为让灶王爷多尝点甜头——吃人嘴短,以便多多美言;另有一说是借此粘住灶王爷的嘴。

  不过,作家莫言却认为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你粘住了他的嘴,坏话固然是不能说了,好话不也说不了了嘛!

  每年小年,都有人各据南北,吵个不停。南宋的官方小年,据《武林旧事》记载“禁中以腊月二十四日为小节夜,三十日为大节夜”。之所以变成二十三,是因清朝从雍正年间开始,每年腊月二十三在坤宁宫祀神,为了节省开支,皇帝顺便把灶王爷也拜了。后为民间效仿。

  其实,在古代,过小年还有“官三、民四、船五”的说法,这句话很好懂,不同的社会阶层,过小年的时间也不一样。后来逐渐演化出地域差异。

  ●腊月二十四至二十九

  不能拒绝这长肉的日子

  一般来说,腊月二十四都要年终大扫除,北方谓之“扫房”,南方谓之“弹尘”。不过,这个时间已经不那么固定,在北方,前一年挂起的灶王爷画像上,往往还写明“扫舍”的良辰吉日。

  大扫除结束后,就可以糊窗户了。一般来说,都是腊月二十五糊窗户。以前,普通农家没有玻璃,而是用白纸糊窗,窗框以彩纸装饰,这一幕,很多70后80后的童年记忆里应该还会有。

  古代的腊月二十五还有一个习俗——煮红豆粥祭食神。名曰“人口粥”,“有猫狗,亦与焉”,吴自牧的《梦粱录》记录了这一温情的习俗。

  食神果然办事效率很高。接下来的几天,大人孩子们就可以一饱口福: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这些吃食,南北基本相似,是按部就班的过年程序,这里说一说腊味,也就是腊月腌制的肉类。

  “寒风起,食腊味”,腊味是古人将肉类最大限度保存的高超智慧。提起杭州的腊味,老底子杭州人则必定想起杭州的酱鸭、酱鱼。成书于清代的《杭俗遗风》明确记载:“酱鸭一味,以杭城绍兴酒店所制者为佳。一过冬至,即销售一空。凡老居杭城及嗜中物者,类皆知之。

  这只最负盛名的莫过于酱鸭,自南宋传承至今。大文豪兼吃货鲁迅先生都是它的忠实粉丝。万隆、天香楼、知味观的酱鸭都是老百姓口口相传的良品。

  ●除夕夜

  压岁钱原来并不是钱

  爆竹声中一岁除。爆竹无分南北成为除夕的标配。

  最初古人燃竹而爆,用以驱除鬼怪,但声音有限。宋代火器发展迅速,无心插柳,爆竹也因此改良。吴自牧的《梦梁录》里这样写道:至夜蔶烛糁盆,红映霄汉,爆竹鼓吹之声,喧阗彻夜,谓之“聒厅”。小儿女终夕博戏不寐,谓之“守岁”。

  吃过年夜饭,长辈们会给孩子分压岁钱。最早的压岁钱出现在汉代。古代压岁钱也叫厌胜钱,它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而是为了佩戴赏玩而专门铸成钱币形状的辟邪品——正面是钱币上的文字和各种吉祥语,如“千秋万岁”、“天下太平”;背面各种图案,如龙凤、星斗、龟蛇等。到明清时,压岁钱是用彩绳将一枚枚铜钱串起来,编成龙的形状。如今,不讲究这些了,数量虽然多起来,孩子们的喜悦却平淡了。

  除夕夜,快乐之余,难免有点小感慨,比如,白居易某年除夕就给好友元稹写了《除夜寄微之》,其中有一句:共惜盛时辞阙下,同嗟除夜在江南。白居易51岁来杭州做刺史,这首诗说过了这一夜就53岁了。仔细想一想,那正是一个杭州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