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他都和他的“宝宝”拉手入眠

22.12.2015  09:44

   浙江在线12月22日讯 (钱江晚报记者鲍亚飞通讯员吴燕储溪云文/摄)和一个不会做出回应的人说话,给一个没有饥饿感的人“喂饭”,帮一个不能动弹的人翻身、拍背、做按摩……

  这些事情连续做了2年多,最后,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放弃了,只留下刘学义。

  双手紧握,刘学义日复一日地陪着妻子。

  刘学义的苦,他自己最清楚:妻子周文娟变成植物人后的900多个日夜,他没离开医院一步、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一天24小时被分成17个结点……

  但刘学义的快乐,只有他自己能体会:植物人妻子的脸色很好,体重140多斤;长时间卧床但没有生一个褥疮,肌肉没有一丝萎缩;他看到妻子开始睁眼,半睁、全睁,一只、一双。

  刘学义是杭州中策橡胶有限公司的退休职工,建德人。

  “不会放弃的,她是我的宝宝。”他把妻子当成宝宝,期盼着自己的大“宝宝”再“长大”一次……

   忘不掉的2小时

    永远裂开的虎口

  2013年9月6日,这一天就是一辈子。刘学义就是这么认为——

  刘学义和妻子周文娟都是杭州中策橡胶有限公司的退休职工,建德人,结婚几十年很少红过脸,上了年纪也经常一起牵手出游。退休后,孙女上幼儿园,他每天练练字,妻子跳跳舞,正是最惬意的时候。2013年9月5日晚。妻子跳完广场舞回到家后,洗洗就睡了。9月6日凌晨3时,刘学义莫名惊醒,他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脚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起身查看,妻子已经满嘴白沫。他马上拨打120,医生上楼时妻子已没了任何反应。

  建德医院方面的诊断是脑干出血,且已经瞳孔放大,建议转院。

  “那是我这一辈子最长的2个小时……否则我就成孤老头子了。”刘学义说,从建德到杭州两小时路程,他只有一个念头:老伴,你可得坚强些。

  结果出来了:妻子变成了植物人。如果有人愿意帮老刘算算日子,从得到这个结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900天。

  从那时起,老刘再也没有迈出过医院一步——

  前几天,钱报记者在建德市中医院看到刘学义的时候,他正在给妻子拍背。妻子侧着,脚踝、腰身、手臂3个地方被分别用枕头填塞。保姆在另一侧扶着,顺着拍打的势,手掌一松一紧。

  “背部是最需要用力气的,痰多就拍二十分钟,像今天这样十五六分钟就好。”停下来的时候,刘学义的手掌虎口渗出血来——每天都要这样,所以虎口的伤永远都好不了。“没事的,我拍得到位,她就舒服点。”

  一项结束后,刘学义紧接着给妻子翻身、消毒、喂饭(鼻饲)……

   一年之间白了头

    他说“怎么忍心说放弃”

  900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刘学义不愿多回忆,他只知道日复一日地陪着走去。

  “人在就好,人在家就在。”在杭州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21天里,刘学义每天只能探视半小时,他就跟丢了魂一样,生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隔着厚玻璃的病床上的妻子。21天后,妻子被“判”植物人,他却觉得很有希望。

  2014年5月29日,他和妻子辗转到了建德市中医院。他买了个躺椅,睡在妻子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一步都没有。

  在妻子病床旁的柜门上,贴着这样一张24小时作息表:“午夜12:50翻身、喂水、测心率;凌晨3:50翻身、喂水、测心率;早上6:00翻身、雾化、按摩、吸痰、喂饭;7:30翻身;8:00喂药……”这张作息表是杭州的专家给他列的,一天24小时被分成了17个时间点,两年多来,刘学义每天都严格按照流程照顾妻子——一环套一环,也正因为这样,他连去医院外面走走都办不到,哪怕是10分钟。

  妻子病床旁的柜门上,贴着24小时照顾作息表。

  一位旧友说:他没见刘学义有坐下来的时候,即使晚上睡觉,也没有一次超过2小时的。“一夜要给妻子翻身几次。他一下子老了,这一年头发都白了。”

  很多人都劝刘学义放弃。一个是似乎永远都不醒的人,一个是一年间白头的老人。“血浓则心痛。”

  来看望的,来帮忙的,来安慰的亲戚朋友都见不得刘学义的样子,他的快速老去让亲友们揪心。这其中还有他的儿子。

  刘先生的儿子也曾告诉记者,自己很委婉地问过父亲:“妈妈一直这样,也不见起色,你会不会觉得很累?”

  但刘学义的回答,每一次都很坚决:不放弃。

  “即使有过放弃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应该放弃吗?应该放弃谁呢?放弃谁都不忍心啊。”刘学义思前想后,挣扎多时,最后依然拿起笔在妻子的作息表上打钩——又一项护理结束了。

   他说“宝宝”会好起来

    自己会撑到撑不住的那一天

  前后至少有5个省级医学专家这样说:脑干出血十分凶险,像周文娟这种情况能保下命就已经是奇迹。

  可刘学义觉得,奇迹还没有结束,他觉得自己的“宝宝”一定会好起来。

  “周文娟啊,我的大宝宝啊,好起床了哦,好起来上学了。”这样的声音,有点像呼唤,又有点像私语,轻柔自然。刘学义摸一摸周文娟的手,叫一声,再理一理周文娟的头发,又唤一声。“你看看你嘞,好起来啰,来了很多客人哦。”

  “以前我管她叫宝宝,现在她真的成了我的大宝宝。”刘学义轻笑,侧过头去看妻子,“你就是大宝宝啊,对啊,就是说你呀。”他的右手和妻子相握,俯下身去,左手环住妻子的头摸一摸脸,再抚一抚额头。 “你是不是又在找我了?傻宝宝哎,我在呢,在这儿呢。”只有刘学义一个人能看懂妻子的眼神,因为只有他能做到每一个夜晚和妻子拉手入眠。

  采访当日正好是久违的晴天,刘学义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到妻子身上。“宝宝,你看今天天气多好,起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妻子的眼睛睁开了,刘学义再唤,“文娟宝宝,我们孙女都上小学了,你也两岁半了,好起来上幼儿园了!”

  如果你也撑不住了,怎么办?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带着些撕裂的痛楚。

  “撑到我撑不住的那一天吧。”

  语气平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笑了笑:爱情,不仅仅属于年轻人。

(本文来源: 钱江晚报     责任编辑:吴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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