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历史文化名城多了“创新活力”的历史注解

18.07.2016  17:04

  杭州: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多了 一份“创新活力之城”的历史注解 --一位美国作家书里的古今杭州印象

  5月中旬,带队越洋考察旧金山硅谷,有一个额外的收获,就是旅美的Angela向我推荐了一本书,并用作者提出的3D 说(即Drive驱动力、Diversity多元化、Disorder无序性,是世界上最具创造力地方所具备的三个特性),来回答我对硅谷秘诀的探究。让我更喜出望外的是,回国一个月后,杭州硅谷创业中心的赵总竟给我寄来了两本英文原版书,便于我一睹为快。

  这本书的书名叫《THE GEOGRAPHY OF GENIUS by Eric Weiner ---Simon & Schuster》,有的译作《天才的地理位置--探索世界最具创造性的地方,从古雅典到硅谷》,也有叫《天才地理学》的,副标题同上。作者是纽约时报记者埃里克•维纳(Eric Weiner )。他走遍世界,从雅典到硅谷,企图展示创造性天才是怎样在特定的时间、地点脱颖而出的。可惜我的英文水平不足以熟读英文书籍,但知道此书讲到了杭州,所以,请国际合作处的洪晨呜把相关章节翻译过来。星期五回到办公室,厚厚的40页翻译稿已放在我的案头,很是喜欢。

  

  写杭州的是第二章,叫“天才并不罕见”,第一章则是雅典,而且中国就写了杭州,可见杭州在作者心目中的地位。译者告诉我这是一篇游记体的文学作品,文字很美。是的,从译文看,维纳记述了到杭州旅游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天马行空,穿越中外,来往古今,信手拈来,自由纵横,但反复论述、探究的却是一个重大、深奥的课题,浅入深出、引人入胜。这也是外国此类作家的基本套路,让人读得不枯燥,轻松愉悦。

  有意思的是维纳从喝茶开篇讲杭州,首句就问:“有没有可能通过一杯茶就能达到天才的水平?”不仅写了茶,也写了咖啡,而且引用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咖啡使我思考的快,但茶则令我思考的更深”。是不是这也正是中国天才和西方天才的不同之处?作者自问自答:西方人寻求速饮咖啡,因此刺激了思想的火花,而东方人选择喝茶慢慢摄入咖啡因,从而考虑问题更长远。看来,饮食习惯某种意义上,能够反映中外思维和创造能力的差异。开卷有益,我想到了去年自己主编的反映杭州创业创新创客的一书--《杭州是杯什么茶?》,会心一笑。

  

  维纳在杭州的下塌处是南山路上的橘子水晶饭店,此处临近西子湖,一个全球连锁的星级酒店。两侧分别是法拉利和阿斯顿马的跑车旗舰队。附近有中国美院和柳浪闻莺公园。现代与传统、西式与中式交融一起的文艺范。维纳更在乎的是一个叫太古的咖啡馆,可以喝茶,也可以喝咖啡。他解释,太古就是“陈旧的地方”,从字面上说,没错,但你懂的,似乎有点望文生义,中国人的文化底蕴尚未表达淋漓。

  维纳就是以此处为圆心,游走西湖,通过事先结识的一个叫达娜的中国女子和其他不知名人士的谈天说地,来描写他心仪中的宋代和当今的杭州。在他看来,“宋朝是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杭州就是她的佛罗伦萨”。他肯定地说:“雅典和杭州,两个诞生天才的地方”。

  维纳的书作有场景、有故事、有人物,还有论断,显得有点长。我只能揽胜一下,告诉大家杭州篇中的几个重点。一是,杭州,就像雅典一样,是座贸易城市。繁华的市场上,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印度的犀牛角,非洲的象牙,还有珍珠、水晶、檀香、樟脑、丁香、豆蔻,不一而足。杭州和雅典一样,站在物质和思想的十字路口,是中外游客的理想胜地。二是,雅典与杭州又千差万别。与雅典不同,杭州拥抱新技术,最关键的技术是木制模具(即活字)印刷术。三是,天才是一种城市现象。那些有创造力的人容易与自然灵感存在隔阂,因此,伟大的城市永远都不愿意远离自然。他说,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属于自己通往昨天的舷窗,至于杭州,就是西湖,她到现在依然象在12世纪那样被爱护着。

  马可波罗就是西湖的崇拜者,他在游记里足足花了20多页篇幅描述杭州的美景。维纳赞同他的话:“无疑,这是世界上最美丽而且最壮观的城市”。维纳在浮光掠影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杭州的魅力。他的感觉是正确的。北宋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最繁荣的时代。此期间儒学得到复兴,科技发展突飞猛进,政治也较开明,经济文化繁荣。有人推算,咸平三年(1000年)的GDP为265.5亿美元,占据世界比重的22.7%,人均GDP为450美元,超过当时西欧的400美元。北宋时期,因推广占城稻人口从太平兴国五年(980年)的3710万迅速增至宣和六年(1124年)的12600万。而杭州就是其中的最为重要城市之一。

  

  在这样的舞台上,天才大家得登台亮相了。维纳特别推解了两位。

  一位是苏东坡。维纳在三面环山、清波荡漾的湖边见到了他的精美雕塑。维纳说,苏轼不仅是一位大诗人、画家、旅行作家,还是一位深受爱戴的政治家和技术高超的工程师。因为他主持完成了最出名的项目--西湖苏堤,至今依然生机盎然。维纳恐怕还吃了一道以苏轼名号命名的东坡肉,他却开玩笑说,一个有趣的巧合是,苏东坡本人是个素食主义者。这是外国人的说法。我们都知道,杭州的“苏市长”是个佛家居士。

  另一位则是沈括,一位地地道道的杭州人,但长期在外任职。维纳用长篇幅描写他眼里的这位“世纪天才”。他说,沈括是中国的达芬奇,甚至与达芬奇一样,把想法和创造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他知道,这本笔记本消失了几个世纪,不久前才被发现修复,并被翻译成英文。维纳庆幸自己通过朋友帮忙,搞到了沈括上下册的《梦溪笔谈》,而且版本很不错,于是他急忙翻开。维纳深有感触地说,“我不知道那个时代,有没有名片这种东西,如果有的话,沈括会是惊人的”。他说,沈括是数学家、天文学家、气象学家、地质学家、动物学家、植物学家、药理学家、农学家、考古学家、人种学家、制图学家、博物学家、外交家、水利工程师、发明家,大学校长兼财务总监。这还只是他的正职,在业余时间,他还写诗、作曲。他是第一个发现石头和化石的海洋渊源的人,他绘制出世界上第一幅地形图,他也是第一个观察了地质沉淀全过程的人。他理论概括了气候变化与时间的关系。他最大的贡献是,观察到指南针的针虽然指向地极,但并不直接指向正南正北。指针指向与南北极之间存在一个角度,越往南北极走这个角度越大。他发现了磁偏角,这是再给哥伦布400年也许也无法完成的发现,却是当今准确导航的重要基础。怪不得李约瑟认定沈括是“中国整部科学史上最卓越的人物”。维纳虽然也了解,沈括的私生活“真的一团糟”,不幸的婚姻、遭家暴,还有其它如爱吹毛求疵、打小报告等耻辱,但他也遭遇了流放边疆。维纳同情地说,我从雅典那里学到,反抗总是能点燃天才,起码让那些最为独立的天才发光发亮。无疑,沈括应当具备这个资格。

  维纳在观赏宋朝杭州天才水准有点目瞪口呆时,却在饭店的CCTV上看到了讨论李约瑟之问的节目,这也是他认为当今中国应当解决的“创新缺口”。他说,这是很多研究的母题。“所有的东西都在中国制造,却没有东西在中国创造”。这样的说法未必公允,但确是一个不争的现实。维纳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宋朝之后的中国创造性遭遇了什么?或者更直接一点,当代中国真的抑制创新发展吗?他试图从传统文化、科举制、思维习惯,甚至中国文字、缺乏幽默,以及登不上Facebook,“关系”(guanxi),等等,去找根源。那必然是瞎子摸象、劳无而功的。

  

  还好,维纳找到了马云,希望从他那里找到一点答案。他在饭店大堂,与马云喝茶聊天。他说:“我告诉了马云自己一个堂吉诃徳式的计划,在全球范围内描绘出一幅天才地理位置图”,希望分享马云的故事和观点。马云用自己和阿里的创业经历,坚持说自己是百分百的中国制造。维纳却认为,马云多少有点西化的成分,有着中国人对传统的继承也有美国人经济头脑。对此不知马云是怎么回答的。书中马云却坦然地回答了他的一个主要问题,中国人是不是太过缺少冒险精神?马云说,不,在赌场上可以看出,中国有许多优秀的冒险者。是教育体系尤其是那些填鸭式的考试压抑了中国人的创造力。这些考试在中国的黄金时代扮演过重要角色,现在则是“创新缺口”的罪魁祸首。填鸭式的考试是中国学生无尽痛苦的根源,也无疑是中国创新的杀手。马云又说,另一个更深层的原因,是中国丢掉了自己的传统和宗教。假如前一条维纳尚可接受,因为他知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道理,但后一条他着实不解,差一点“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因为他认为在中国谈宗教是一个很危险的话题。中国不讳言宗教。马云指的是道教,可能也包括其他宗教。马云认为,如果不重新唤醒对这种永恒的哲学和文化的重视,中国的创新之路就没有未来。这有点沉重。但马云还是很乐观的。他说,这种希望在互联网上。马云坚信,中国可以通过当代的科学技术,互联网重新和过去的文化取得联系,唤醒更多人沉睡的自由意识和创造力。

  马云这样的东方思维,不知道维纳听不听得懂?我估模着,他可能似懂非懂、似是而非。因为他不懂“太古”是“悠久”,书中也似乎混淆了南北宋之别。宋朝(960年—1279年)是上承五代十国下启元朝的朝代,分北宋和南宋两个阶段,共历十八帝,享国三百十九年。维纳讲的杭州事与人都是北宋时期,但却说杭州是首都。这是后来南宋的事情了。当然也不能怪他,客观上中国历史太过悠久、中国文化太过厚重、中国智慧太过独特。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维纳的洞察力和联想力还是十分了得。他把北宋发明的活字印刷术和工具比作当今的互联网技术,而把鼎盛的宋词艺术比作当代的推特,我以为是非常形象而又十分贴切的,既定位了宋代杭州在世界的独特地位,是否也暗喻着,互联网和社交平台的发展,杭州又将迎来了一个在世界大放异彩的重大机遇。由此想到了习近平总书记对杭州的点赞:历史文化名城、创新活力之城;想到了金秋时节即将召开的G20峰会、2022年将要举行的亚运盛会;也想到了近几年杭州悄然兴起、波澜汹涌、澎湃向前的创新创业景色,这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历史和现实的逻辑关系?

  

  我知道,这当然是一个经济和社会学上的重大课题,既需要理论上作深入和科学的论证,更需要由实践探索作出回答。但是,至少从个人的意愿上说,我是热切期待并坚信不疑的。

  因为“中国梦”必定有精彩的杭州和浙江故事和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