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晓刚：何炳松佚简二通考释

  何炳松（1890—1946），字柏丞，浙江金华人，历史学家和历史教育家。著述融通古今，学贯中西，被誉为“中国新史学派的领袖”。主要著作有《通史新义》《新史学》《历史研究法》《历史教育法》《西洋史学史》《中古欧洲史》《近世欧洲史》《浙东学派溯源》等十多部。1996年，商务印书馆曾出版《何炳松文集》五卷，201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又推出《何炳松著作集》九种，但均未收录何氏的书信，一定程度影响了对其生平学术研究及相关历史事件的了解。

　　近年来，收藏界对民国名人书札兴趣日增。何炳松的不少书札也在拍卖会上次第浮现。2016年北京保利春季拍卖会，就出现二通何炳松的书札，现考释如下：

　　望道先生大鉴：

　　奉九月十日，僧示教知奉照。先生与东华先生合撰之《初中国文》已在赶编，不日可以完稿。百忙之中，荷蒙拨冗近行，至为铭感。

　　敝馆对于此书应早经预定，须于两年之内全数出齐，期望之切，一言难尽。第二册完稿后，拟仍照两位将来改各册，克日完成以资。结束而便交代，素荷关爱，想承执允。如蒙便中，通谈尤深，欣素先出后谢。并候

　　著安！

　　何

　　21/9/12

　　此信是何炳松写给著名教育家、翻译家、语言学家陈望道的，收信地址为上海法租界巨泼来斯路美华里十九号，撰写时间是民国二十一年（1933）九月十二日。

　　何炳松于1924年夏任商务印书馆百科全书委员会历史部主任，1927年起担任编译所所长，直到1935年离开。在何炳松的实际主持下，商务印书馆编印出版了一系列重要书籍。仅大型丛书，就有《万有文库》第二集、《四部丛刊》续编、《四库全书珍本》初集、《丛书集成》的编纂出版。此外，他还主编或参与主编“中国史学丛书”“中国历史丛书”“西洋史学丛书”“社会科学小丛书”“社会科学名著选读”等丛书，致力于中小学教科书、普及读物的出版与传播。

　　与此信一并拍卖的，恰好有陈望道的回信：

　　柏丞先生：

　　第三册已打计划，准备续写，请勿念。此次愆期，系我病误，我须负责，仍承关顾，至深铭感。吪累东华，甚觉不安。百元支票一张，业已连同来示送交东华兄矣。勿复，即祝

　　健康！

　　望道

　　九月十三日晚九时，一九二三年。

　　云五先生乞代致意

　　此信同样为《陈望道全集》（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失收。据落款显示，陈在收信后立马回信。不过落款处的1923年当为1933年之误。结合两信，可知二人主要讨论陈望道、傅东华合撰的《初中国文》出版及稿酬一事。《初中国文》全称《基本教科书初级中学用 国文》，由商务印书馆于1931年出版。此书出版后一度风行全国，为开创中国语文教材编写的新体系做了有意义的尝试。

　　还值得注意的是，何炳松的去信为草稿，涂抹删改处甚多。信笺显示，拟稿人署一“僧”字，系商务印书馆人员徐莲僧起草，核稿人为李泽彰。这也说明当时商务印书馆内业务烦冗，领导无法事必躬亲。许多信件回函先由下属代拟，经人审核、本人读阅，再由人缮写发出。

　　裴师函丈：

　　昨奉覆谕，暨原书一册，均敬收悉。当将尊开各书转商云五先生。据云，各书中尚有《学问的上进》《地理环境之影响》《卡尼基自传》三书待译。前一种已购到原书，兹谨另即寄呈。请赐教定，译竣日期开示，以便正式奉约。此书较为难译，故将来仍当照特例致酬。唯约上，当仍书五元字样，以免破例，还祈亮察。后二种原书尚未购得，容再奉托，唯稿费拟照常例办理，谨先陈明。顺请

　　道安！

　　受业何炳松叩上

　　24/2/6

　　据落款日期，此信写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二月六日，收信地址为杭州新民路大德里七号。抬头的“裴师”即邵裴子（1884—1968），教育家，浙江大学创始人之一。1909—1913年先后任浙江省高等学堂英文教习、教务长、校长，而何炳松正好于1906—1912年在此就读，故称其为师。1935年，邵氏离开浙大，赋居杭州，专为上海商务印书馆翻译和校对书籍。

　　此信主要是何氏与邵裴子谈论三种外文原著的翻译事宜。第一种《学问的上进》（培根著，后译为《学问的增进》）后来确实由邵裴子译，1937年出版。只是后两种后来另换他人翻译了。《地理环境之影响》（撒普尔著）由陈建明译，《卡尼基自传》由于树生译，分别于1936年、1939年出版。其中，《学问的增进》《地理环境之影响》属于《万有文库》第二集，《卡尼基自传》则属于“汉译世界名著”系列。

　　这两通书札虽内容简单，但也映射出当时何炳松主持商务编译所期间的具体细节。何炳松的著作及其学术思想，当前已受到学界的高度关注，但其遗落的大量书札、单篇文章，尚未得到全面重视，尚有赖于学界的共同努力。

　　（作者：金晓刚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