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式重整 重整式和解 多渠道治“僵”
2014年11月28日，瑞安法院召开以破产审判工作为主题的新闻发布会
3月28日，三联锻造的工人进行切割作业
近年来，温州法院在审判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破产审判经验，走出了一条司法挽救企业、促进企业破茧重生的路子。2015年，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被最高院批准为全国首批企业破产审理方式改革试点法院。
瑞安市人民法院作为温州的一家基层法院，也在破产审判中做了积极探索。该法院副院长陈光琳说，法院受理的案件中，因陷入“两链”（资金链、担保链）风险被诉诸法院的企业，存在当事人选择导致的逆向淘汰。就是说，为保证自己的债权利益，债权人在选择承担担保责任时，往往选择担保人中产能最好的企业，甚至会形成多位债权人集中起诉，这种情况下，企业就可能面临被淘汰。因此，按照当事人选择的结果，优先淘汰的将是产能好的企业，最后剩下的反而是僵尸企业，从去产能角度来说，这是非良性的逆向淘汰。在改变这种“逆向淘汰”中，瑞安法院在实践中总结出了三条助力企业重生的经验。
重整式和解：三联锻造的瘦身重生
日前，瑞安法院的法官回访了温州三联锻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联锻造”）。三联锻造的法定代表人孙国敏介绍，自该公司破产和解后，2015年产值增加25%，销售额达到了1.2亿元，缴纳税款达800多万元。
三联锻造位于瑞安市陶山镇桐浦工业区，经营范围为锻压件及五金工具制造、销售；货物进出口、技术进出口。2014年6月3日，三联锻造以其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为由，向瑞安法院申请破产重整（后转和解）。
法院裁定受理后，经过全面审查，发现三联锻造的主要账面财产包括货币资金、长期股权和固定资产等，合计16302.6112万元，另有部分专利和商标等无形资产。总计债务达到1.99亿元，在扣除优先债权后，普通债权的破产和解清偿率为22.19%。总体看，三联锻造财产类型丰富，占比最大的债务为对外担保债务，资产状况较好。另一方面，三联锻造当年的国际订单预计量为3121185美元，折合人民币22492668元；国内客户当年的订单预计量为91911546.63元。因此，法院认为三联锻造具备优质的核心竞争力，却深陷担保链危机。
“审理中，我们发现三联锻造的无形资产与人身关系依附在一起，例如国外订单的签订，是以特定的人为标识，而不是以企业为标识，换言之，企业换了新人，订单优势将不复存在。”经办法官说。
于是，法院准许三联锻造在管理人的监督下自行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并促使债权人会议达成和解协议：在不引进新的战略投资人的情况下，由原债权人继续对企业注入新血，同时免除分割后的对外担保债务，缓解企业过重的担保负担。
2014年10月17日，三联锻造债权人会议通过和解方案。之后，三联锻造一方面与5家银行签订了续贷合同，盘活资金；另一方面大力抓生产建设，提高企业经济效益。至2015年8月31日，破产和解协议已经执行完毕。
点评：
三联锻造破产和解案，具有“重整式”色彩，因为企业本身运营情况良好，债权人的再注资，不仅不会损害债权人的利益，还会实现债权人利益的最大化。需要指出的是，三联锻造具有家族企业的特性，例如客户资源等企业的无形资产与人身关系是依附在一起的，这使得三联锻造在不引进新的战略投资人的情况下，瘦身和解成为可能。
多渠道治“僵”：担保企业源头减压
担保企业深陷两链风险，归根结底，是大量僵尸企业的名存实亡。“加大司法处置力度，让那些亏损严重、资不抵债且无力生还的僵尸企业依法退出市场，这才是去产能的关键。”温州中院院长徐建新说。
因此，瑞安法院在破产审判实践中，从处置僵尸企业资产入手，多举措提高溢价率，实现真正从源头为担保企业减轻负担。
瑞安法院联合人民银行瑞安市支行出台了《瑞安市金融债权资金流向协查办法》，建立了首个覆盖辖区全部银行的资金去向统一追查机制，有效解决金融机构逐家查询的繁琐和低效查询的弊端，防止假借破产逃废、悬空债务。法院在破产审理中发现存在逃废金融债务嫌疑、涉及金融债权账目不清等情形的，可以要求启动协查机制，追查资金流向。
为减少破产财产的处置成本，提高债权实现比例，瑞安法院在温州地区率先将司法网拍模式引入破产程序，允许管理人向法院提交申请，将破产企业财产提交法院依托淘宝网司法拍卖平台予以处置。
瑞安市东沿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沿公司”）系从事水产品冷冻的企业。2015年5月21日，经该公司管理人向法院申请，东沿公司的厂房、违法建筑及机器设备以整体拍卖方式通过司法网拍进行变价，以7240964元竞价成交，溢价率高达135%。
此外，瑞安法院还联合市税务局出台《关于建立司法处置企业不动产涉税事项处理协作机制的意见》，明确企业破产或出现资不抵债的特殊情形，不再征收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采取预缴方式，以司法处置价为基数，在应税所得率10%范围内以25%的费率计征，即按司法处置价的2.5%征收税费。2015年年底，曾因税费负担不清而无法处置的8宗厂房全部处理完毕，另有25家企业厂房处置成功，成交金额达4.02亿元，溢价率为17.26%，盘活了土地面积156.8万平方米。
对难以处置的破产企业厂房、土地等大宗资产，瑞安法院寻求市政府支持，召开金融风险化解专题联席会议，协调解决个案难题。同时，法院联合国土资源局出台文件，解决对批准用途和实际用途不相符的宗地的处置问题，并明确涉土地使用权其他问题的处理办法。
据统计，2014年、2015年期间，瑞安法院共审理破产案件36件，结案标的额达33.63亿元，盘活资产5.0363亿元，盘活土地面积156.8亩、厂房面积11.05万平方米。
清算式重整： 百速鞋业的断尾重生
走进位于东新工业区的浙江百速鞋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百速鞋业”），生产线上的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很难想象，该企业曾在两年前，因深陷担保链危机而在生死边缘挣扎。
百速鞋业的总经理张棉景，回首当时仍不禁连说了三个“没想到”：“没想到我们企业还有救，没想到企业会活下来，更没想到法院的破产重整给企业重新带来了生机。”
百速鞋业创办于1999年5月，主要生产男士休闲鞋和劳保鞋，出口意大利、英国、德国、美国等多个国家，在全国拥有多家代理商，也是国内多家知名企业的重要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多家国际品牌的生产基地，年产值达5000万元。
但百速鞋业没想到，随着其为之担保的某鞋业老板跑路，百速鞋业陷入了近8000万元的担保链债务。2014年2月，债权人申请对百速鞋业进行破产重整。
瑞安法院经办此案的法官蔡木义说：“当时，我们发现，百速鞋业的主营业务一直不错，订单持续到了来年第二季度，有机会通过重整起死回生。”
于是，法院创新破产审判方式，允许企业继续自主经营，同时协调债权人、战略投资人、债务人等多方利益，依托破产制度所必经的清算、评估程序，对企业资产进行“清算式”再评估，以债权人可获得的普通清偿率为基础，按份分割担保债务，并免除超出的担保债务，以此实现债权人、战略投资人的利益最大化。
2014年10月22日，瑞安法院裁定批准由债权人会议以72.75%的通过率通过重整计划。此后不久，百速鞋业将1800余万元清偿完毕并完成工商变更登记。至此，百速鞋业完成破产重整。据悉，百速鞋业2015年度销售额7800多万元，比2014年增加了800多万元，利润同比增加了10%。
点评：
瑞安法院通过“清算式”评估，结合司法实务，得出普通债权清偿率，并以此为基础，引进战略投资人，分割担保债务，免除超额部分，实现企业的断尾重生。其中，免除超出普通债权清偿率范围的担保债务，并不是说该部分的担保债权将无法实现，而是按份分割担保债务，在实现一部分担保债务后，向其他担保人传递相对较小的担保风险，以此逐步解套陷在担保链中的担保人，达到破产企业、担保债权人以及其他担保人的三赢局面。
3月28日，百速鞋业的车间正在忙碌地工作
点评：
正如陈光琳所说，“破产审判的理念，在于改变逆向淘汰趋势，挽救具有运营价值的企业，通过完整的破产审判程序，实现债权人利益提升、债务人存活、其他担保人收益的良性传递。破产审判的功能，在于对整个企业进行挖地三尺的评估，通过司法处置、打击逃废债、提高溢价率，实现所有债权的公平公正受偿。”瑞安法院多渠道治“僵”，就是为了重塑社会诚信，斩断担保链风险，依法处置僵尸企业，实现去产能，助推经济稳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