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学中国收藏与鉴定史国际研讨会开了两天

13.11.2016  20:32

  80岁的台湾大学艺术研究所教授傅申先生,是中国书画鉴藏界的权威之一。可以说,傅申的一生几乎见证了近现代中国书画鉴藏史。

  昨天上午,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小剧场,参加浙江大学中国收藏与鉴定史国际研讨会的听众坐满整整两层楼。在提问环节,作为与会学者的傅申拿过话筒,没有什么来由,突然说道:“我宣布,中国艺术史研究的黄金时代到了!

  台下掌声响起,上一秒还沉浸在激烈论辩中的听众,迅速明白了傅申的理由——两天48小时,这场公开课的台上与台下,都太精彩了。

  有人讲的是“悬疑剧”:

  这究竟是不是董其昌的印章

  昨天和前天,十七位来自两岸故宫、香港中文学大学文物馆、美国佛利尔美术馆的专家和浙江大学、中央美术学院、台湾大学、美国加州大学、布朗大学和欧洲的学者,带来了十余场最新研究报告,有掌声,也有探讨;

  前天会议的高潮,发生在傍晚李慧闻教授的演讲《一个肆无忌惮的收藏家与两个改动的董其昌印章》之中。

  题目听起来就很吊人胃口,事实上,演讲也的确像极了一部侦探小说。

  李慧闻研究董其昌多年,对其笔墨、印章等细节了如指掌。但有一次,她却在赵左《枕石漱流图》的董其昌所题引首中,发现了两枚她从未见过的印章——两枚印章所用的斋号与字,确是董其昌本人的,但董其昌却从没有在其他作品的中使用过它们。

  更蹊跷的是,将两枚印章高清放大,比对董其昌真迹中常用的两枚印,发现每一枚都各与另一枚中的一半几乎一模一样,包括磨损痕迹。

  李慧闻不得不怀疑,《枕石漱流图》引首中的两枚印章是被人修改了。为什么?她认为,是收藏家故意让这件作品存有疑点,以方便作品出境。

  李慧闻的发现几乎引爆了全场。自古以来,有很多例子显示,一个收藏家为了抬高他藏品的身价会用各种形式作假,以使它看起来更古旧,更稀有,或更有名,而这个例子,在艺术史年鉴里几乎没有。

  但她最后的推测,也让很多专家和听众发出了疑问。比如傅申先生问,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刻的两套印章?也有人提出,会不会这件董其昌作品就不是真迹?

  现场没有人能够给出最终的答案,这似乎是一件值得继续追问的问题,白谦慎教授的建议是,请这件作品的收藏者提供微量印章表面印泥的样本进行检测,也许可以带来进一步的答案。

  有人讲的是“宫廷剧”:

  武则天也是鉴藏界的迷妹

  第二天的会议,推进得比第一天更为热烈。

  上午,在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姚进庄的主持下,加州大学李慧漱教授的演讲——《从<万岁通天帖>管窥唐 (宋)皇室女性之鉴藏品味与性别文化空间》,带出了大众极为熟悉且好奇的主角——武则天、太平公主、安乐公主。

  因为种种原因,对于古代女性的鉴藏活动,除了少量研究,乏人问津。但李教授说,幸存的史料显示,武则天、太平公主、安乐公主和宋朝后妃已经积极参与了鉴藏活动,并作为重要的推手共同构建起了艺术史。

  比如说,辽宁博物馆所藏唐摹本《万岁通天帖》。武则天对这件重要作品的作用被忽视了,直到现代启功先生的考订才还其公道——这不仅是知识体系上的偏颇,也因为后世对于武则天的评价,几乎都是否定的。

  她还分析隋人书《出师颂》这些名作中太平公主等重要女性的鉴藏印,让我们见到了一个掌故传说之外,对书法、绘画等艺术的鉴藏上有所建树的女性真容。这无疑是一条进入更客观完整的艺术史的角度。

  有人讲的是“金融剧”:

  清代藏家怎么买异地古董

  最后的高潮出现在白谦慎教授的演讲《信息、票号、运输——晚清收藏的网络要素》中。

  白谦慎教授近年一直在深入吴大澂的个案研究。在大量详实资料的基础上,他以吴大澂为例,还原出了一个我们闻所未闻的清代收藏世界——私人收藏家如何获得异地古董的信息?在成交后如何支付货款?付款后又如何取得所购古董?为官者在外履任时,如何将藏品带到任官之地?

  吴大澂的收藏细节,也是从他与朋友的信件往来中窥见的。最有意思的,是运输。

  吴大澂喜好收藏,到不同地方赴任也带着古董,但他最喜欢的青铜器运输不便,所以,只有去水路发达的区域他才会带上青铜器。1895年,他赴湖南任职,携带的青铜器多达52件,占据他收藏的四分之一。

  通过吴大澂个案的大量细节,再涉及到同时代人的收藏规模,白谦慎教授认为,这其实反映的是晚清收藏的规模,正是因为这样远超明代的收藏规模,为晚清后来的学术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浙江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缪哲教授,代表本次会议的组织方有一个致辞,他说,本次会议题目最早来自《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编纂过程中的思考,“作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中国古代绘画总集,有两个问题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绕不开的。第一个是全面性——怎样通过作品的选择,来体现历代绘画的全貌;第二个是真实性,怎样处理入编作品的真伪?这两个问题,都与古代收藏与鉴定的历史有关。

  浙江大学希望这次研讨会,可以促进中国艺术史研究融入更广阔的文化史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