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伟孙青瓷艺术展,读——迁变与执守

24.09.2017  20:47
[9月22日起,卢伟孙青瓷艺术展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二楼临展厅(杭州拱墅区小河路334号) 展出,展期一个月。青瓷之外,这个展览还能看出什么,不妨读一读如下评弹——]

  丁酉夏末,随周武、朱晨和陈汉赴龙泉,得见周武的师傅徐朝兴和同门师兄卢伟孙,观徐先生与卢伟孙的青瓷作品。从龙泉青瓷博物馆到龙泉青瓷大师园的距离不长,走路几分钟即可到达。但从作品来看,千年时光恍惚而至,各有所承,各有所变。

  徐朝兴先生,作为新中国恢复龙泉青瓷的第一代瓷人,他更多的是尚求古意,推崇古法,着眼于失传已久的青瓷技艺的恢复和传承。在器形上,徐朝兴先生多以古朴宋器为追摹对象,以创作大型器物而开时代先河。在釉色上,徐朝兴先生开创哥、弟窑泥浆结合和点缀定位开片的表现技法,同时在仿古灰釉的技法上得到突破。从迁变和执守来看,徐朝兴先生在于迁变中的恢复,执守中的器形和釉色的拓新之功。于时代而言,这是首功。

  周武作为徐朝兴先生的弟子,又求学和就职于中国美术学院,对于青瓷的造型则脱出于器用,向着造型之美走出了更远的一步,可谓是对于青瓷的现代性追求作出了自己的努力。周武的贡献在于“陶艺”。青瓷在周武的陶艺中,是一种文化的基因,并非本体。周武在自己的作品中,有意识地弱化青瓷这个强大的基因,突出陶作为艺术的文化追求。周武在迁变中,以青瓷作为他陶艺作品的基因片段加以继承和弘扬。周武在执守中,更是以陶器作为艺术品性来追求。这一弘扬和追求,使他完全突破了传统青瓷器形的约束,这种突破与他在中国美院的氛围有关。于陶艺而言,这又是一功。

  卢伟孙,生于龙泉,长于龙泉。师承徐先生,深造于中国美术学院。师傅的传统求变,学院现代陶艺之思潮,均对卢伟孙有所触动。从长期以来的创作看,卢伟孙在两者之间曾有过摇摆,各有探寻。最终,在我看来卢伟孙的作品游离于传统与现代之间,融古开今别具匠心。这种状态的表现是以青瓷为基本面貌,器形不执守古意,却略带古意于当下。在釉色上,哥、弟窑同存,卢伟孙的创新在于青瓷工艺及刻花装饰。

  雷圭元先生在《雷圭元图案艺术论·宋风》中写道:“唐代以后,有不少画家喜欢描写农村生活和农村风光。到了宋代,民间陶瓷的装饰题材上出现乡村风景,田园小景,家畜家禽。尤其是刺绣作品上这类题材特别多,这是当时图案的特色之一。”这种特色,一反过去“宫廷富贵”气,增添了不少“野趣”。此间“野趣”正是卢伟孙用泥釉写意的技艺来表达芦边水声的意趣所在。

  刻花、划花是沿袭越窑的做法。从出土青瓷来看,传世青瓷作品以青瓷纯釉面为多;刻花或划花次之;堆塑动物造型作为装饰更少。刻花是在泥坯上用刻刀将泥坯按照图案造型将泥剔除,形成图案造型,待泥坯收干后,入窑初烧,出窑后,再用釉色涂层,待干后再入窑烧制。釉层在刻花处和未曾剔除泥坯处堆积形成不同厚薄的釉面。堆花是堆塑动物造型的做法,卢伟孙青瓷中的山水部分、水边芦苇都采用堆花的方法来塑造。泥坯湿的时候先堆泥,再塑型,塑型中保留泥性的随意,再上釉,堆的厚薄成就釉的变化。不同厚薄的釉层在烧制后出窑,在光的照射下,形成不同的折射,从而形成刻花和堆花的效果。青瓷的刻花之美不在乎精微,在于刻花的恍惚。老子《道德经》云:“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这种恍惚是一种模糊美。

  卢伟孙将刻花、堆花技艺传承光大,绘出新意。这刻刀如一杆墨笔,写出胸中“野趣”。这“野趣”正如那青瓷釉中的芦苇,那芦苇下游弋的小鱼。传世青瓷器件中,刻花有鱼、有花,但无芦苇,更无山水。卢伟孙将山水刻花入青瓷,将自身的山水世界,山水丘壑的胸襟以堆花入青瓷,是对龙泉青瓷的变迁中的推进和出新。寥寥几刀刻出芦苇和芦苇群,芦苇枝下是几条游鱼,游鱼姿态各异而灵动,江南水边野景呼之即出,此类野趣和青瓷的温润浑然天成。龙泉青瓷的刻花和堆花至卢伟孙而另有一番天地,此番天地亦即他的青瓷世界。于青瓷而言,这再是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