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社会治理的温州“三重奏”

10.11.2014  10:53

  温州,一个勇于改革的符号,在社会组织领域也不例外。

  率先开放社会组织直接登记注册,放宽准入门槛;率先建立社会组织孵化平台,开展公益创投;率先把社会组织作为大学生就业重要渠道,解决人才短缺问题……温州,成为全国首批社会组织建设创新示范区之一。

  加快有限型政府、服务型政府的建设,温州政府知道,不能大包大揽,必须向社会放权,让社会的归社会,社会才有积极性,社会活力才会出现,社会治理才能更加有序、和谐。通过激发社会组织活力、培育发展社会组织,温州谱写了创新社会治理的“三重奏”。

  一重奏——

  开放登记激活力

  在微信朋友圈里一向沉默的方明和,最近转了一条信息:绿眼睛协助娄桥警方解救200只麻雀。

  苍南人方明和是绿眼睛民间环保组织的创办人。该组织以“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为使命,正式注册已有10年。前几天,瓯海区娄桥派出所在巡查时抓获非法捕鸟的外地人,查获200多只麻雀。麻雀属于国家“三有”保护动物,民警请“绿眼睛”的专业人士来协助工作。

  “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官方合作。”如今已三十而立的方明和,回想起艰难的环保之路时直言不讳。随着“绿眼睛”影响力不断扩大,他们曾经想注册成民间非企业组织,以便接受基金会以及一些环保社团和人士的捐赠,却屡遭拒绝。

  “注册资金必须达到10万元”,“必须有托管单位”......当工作人员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提出这些要求时,方明和预感到注册过程的“前路漫漫”。不知跑了多少次环保和民政部门,历时4年,“绿眼睛”终于有了正式身份,成为温州最早一批获得法人资格的公益组织之一。

  “我是谁?”这个问题曾长期困扰社会组织,它们急需身份认同。如同较早觉醒的市场意识,温州人的社会参与意识也早已萌生。3年前,“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发生后,数以万计的义工、志愿者曾引人关注,他们大多来自民间公益组织。据不完全统计,当时挂靠在市慈善总会义工分会和市志愿者协会旗下的义工队伍,就有100多支,人数过万,而在民政部门独立登记、并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正规义工组织,却不超过10个。

  因身份“不明”,不少义工在开展志愿活动时,面临尴尬。“一是募捐时民众缺乏信任;二是活动开展受限。”何畏是温州市流行乐团团长,在汶川、雅安地震等灾害发生时曾组织赈灾义演,但因之前乐团久久未能登记成功,申请活动场所总是以“没有组织印章为由遭拒,爱心物资也因缺乏官方账号而不能有效送达。

  两年前,不少处于“地下”状态的社会组织迎来了春天。2012年10月,温州出台《关于加快推进社会组织培育发展的意见》的一系列文件。“公益慈善类、社会福利类、社会服务类和基层社区社会组织申请成立登记时,资金门槛降为零。”这一消息在社会组织圈迅速传开,全市登记备案的社会组织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短短两个月就有1500多个。

  “开放登记,资金门槛降为零,这看似简单,其背后却是观念的重大转变。”作为“元老级”人物,方明和深知破冰的不易,“这意味着,政府的态度已经从过去的不认同,转变为现在的认可、支持。”

  “温州民营经济的蓬勃发展证明,政府的手要适当收回,才能更好地激发活力,社会组织也是这样。”温州市政府相关负责人说,“创新社会治理,主体需要多元,政府除了做好服务外,还需要将管不好、管不过来的交给社会,让社会组织成为社会治理的主体之一。”

  目前,社会组织遍布温州城乡,涉及经济社会生活各个领域。一组数据足以让温州人感到骄傲:截至今年9月底,全市经市、县(市、区)两级民政部门登记的社会组织总数为7159家,居全省各地级市首位,每万人拥有数7.8个,高于全省(6.5个)和全国(4.0个)水平;备案的基层社会组织20828家,全省第一。

  二重奏——平台孵化促成长

  记者走进瑞安市玉海街道商会大厦19楼一间办公室,梁锋热情地递给记者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瑞安市黑眼睛公益发展中心主任”。

  这里是瑞安市公益服务中心社会组织孵化基地,今年3月正式成立,目前已有22家社会组织入驻,“黑眼睛”是其中一家。从在家办公到有自己的工作场所,梁锋称这一转变为“屌丝的逆袭”。

  他说:“做公益项目需要捐赠,以前去募捐,别人问我们这个组织在哪里、办公室电话多少,总是答不上来,对方觉得我们是‘三无产品’,不可能再谈下去了。”主要帮扶贫困学生等困难群体的黑眼睛公益发展中心,去年正式注册。有了“家”,义工们也有了归属感。

  解决了名份问题,但不少社会组织和“黑眼睛”一样,面临规模小、资金弱、治理结构不完善等难题。清华大学NGO研究所所长王名在调研中发现,温州市政府为新成立的社会组织免费提供办公场所、免费搭建信息平台,并对社会组织工作人员进行专业培训。

  记者在“孵化基地”看到,700余平方米的整层楼利用率很高,内设培育孵化区、培训学员和成果展示区等。主体空间被分隔成一间间独立办公室和格子间,里面配备了会议室、交流室、多媒体教室、展示厅、演出厅、茶吧、仓库等,硬件设施齐全。

  瑞安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孵化基地将实行“进驻—孵化—评估—出壳”的工作模式,孵化期为两年。在这期间,基地将为处于初创期和发展期的公益性社会组织提供孵化培育、能力建设、登记辅导、交流咨询、人才实践、成果展示和资源共享等服务,搭建一个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之间交流、合作、共享、发展的平台。

  在孵化基地,除了有“家”,“黑眼睛”已成长为瑞安家喻户晓的公益品牌,微信、微博、淘宝上都发布有包括免费营养午餐、帮助涉罪未成年人等在内的公益项目。“任何组织,权责要明晰,分工要明确。”梁锋原本只是凭着热情做公益,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上门寻求帮助,他意识到,仅凭热情已经不够。在民政部门和相关专家的帮助下,他着手完善组织架构,并将公益与新媒体相结合,发动更多人参与公益。

  截至目前,温州已建成各级社会组织服务平台986家,其中市、县两级平台累计投入资金300余万元,场所面积近3200平方米,实现了市、县、镇、社区四级全覆盖。

  如果说孵化器更多的为社会组织发展提供了支持,那公益创投模式的设立则促使了社会组织的成长。

  3月,永嘉举行慈善公益创投中标项目集中签约仪式,36家社会组织和慈善义工队的36个项目获得了总计9.9万元慈善资金投资,分别投向养老、助残、扶幼、环保低碳、治水护水等多个方面;6月,15个项目成功入选2014年洞头县公益创投项目,重点在为老、助残、青少年服务等;7月,鹿城区首届公益节12个公益创投入选项目名单公布,10家社会组织获得总额200万元、首批40万元资金支持;9月,龙湾4家单位获得创投公益金,成为关爱新居民子女心理健康教育和心理援助的服务机构......

  近年来,温州依托服务平台共征集公益项目700余个,获资助项目500余个,资助金额累计1500余万元,其中社会资助101.8万元。

  三重奏——购买服务惠民生

  老林的儿子突患重疾成植物人,社区第二天就送上了慰问金;有人家里发生火灾,社区马上带着救助金上门了......这些年,住在温州市龙湾区海滨街道宁城社区居民切身感受到,社区居委会的工作效率越来越高。

  “我们建立了‘救急难’救助机制,把项目外包给了温州市爱心璀璨公益发展中心,谁家有困难,他们就会上门评估调查。”宁城社区党委书记孙晓瑜说。

  宁城社区有户籍人口8110人,60岁以上的老人占15.8%,但工作人员只有7人。社区工作庞杂繁重,工作人员经常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去年9月,社区将免费医疗服务及政策、法律、心理等咨询服务等13个项目,外包给公益组织,由社区出资金,公益组织出人和技术,大大减轻了社区居委会的负担。

  在温州,政府购买服务已成为规定动作。今年,市政府晒出首份购买服务指导目录,把原本由政府向社会公众提供的171项服务事项,按照一定的方式和程序,交由具备条件的社会力量承担,并根据服务数量和质量支付相关费用。

  温州市民政局民间组织登记服务中心主任蔡建旺介绍,从“直接举办、直接提供”转为“购买服务、监督质量”、从“大包大揽”到“分工精细”,打开购买公共服务之路,推进了“简政放权”,让政府不再是公共产品和服务的唯一提供者,而是公共事务的促进者和管理者,有利地推进服务型政府建设。

  据介绍,之前政府部门在有新的公共服务项目或事项增加时,一般都是增设部门、增添编制,容易出现工作效率低下、人浮于事等情况。而社会组织一般都有丰富的人才资源,具备提供高效率、高质量专业服务的条件。

  乐清市司法局曾有过这方面的教训。在社区矫正工作中,由于人力有限,该局聘任协理员参与社区矫正,却没有精力监管这支队伍,导致协理员的工作积极性不高,去年就有多名协理员辞职。今年初,他们将这项工作外包给乐清市社区矫正工作者协会。协会制定管理办法,对协理员每年进行两次业务考试,每季度进行一次业绩考核,根据考核成绩将协理员分成不同档次,并根据档次差别进行工资待遇调整,对连续两季度业绩考核最后一名实行解聘。目前,该协会已吸收社区矫正协理员会员63名。

  “政府购买服务,好比是向社会打开了大门,让更多的热心人士参与社区矫正事业。”乐清市社区矫正工作者协会会长陈开多,退休后成立了这个协会,通过政府购买服务,让社会组织更好地参与社会治理,这是今后的发展方向。

  政府购买服务,对于出身草根的社会组织来说,是一种肯定,更是实现良性发展的途径。温州市民政局提供的调查报告显示,温州地区有70%以上的社会组织,愿意参与政府购买服务,以提高知名度和公信度,创造一定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

  截至今年9月,温州共有20家政府职能部门,向100多家社会组织购买了20项公共服务,涉及五水共治、教育、社区、培训、司法、养老、医疗卫生等公共领域。本报记者 张丽 通讯员 周庆旭 盛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