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市政府"停车场"考古 千年遗存有更多猜测

31.07.2017  09:12

  挖出大量瓷片,以青瓷、青花瓷为主,既有越窑、龙泉窑,也有景德镇窑、建窑等。

  临安市政府建地下停车场

  挖啊挖挖出了铜钱、瓷片、青砖、瓦当……

  今年3月,临安市政府改建大院里的一个地面停车场,准备往地下再挖一层,变成双层后停车数量能增加一倍。

  这一挖,惊喜就来了。

  瓷片、瓦当、青砖……陆陆续续挖出了不少,施工队员一看,赶紧汇报,联系了临安市博物馆,又请了杭州文物考古研究所。

  4月7日,市考古所入驻,开始了抢救性考古发掘。三个多月后,考古队员们也惊呆了——这一挖,竟然挖到了钱镠的“房子”!

   临安市政府大院里“藏”着五代的两个大开间

  进了临安市政府大院,南门西面围起一片工地,有400多平方米。

  现场有座大型建筑台基,坐西朝东,能看到以前铺在地面上的方砖、青砖,有平铺、人字形铺,还有错缝包边。

  说它“大”,因为长有11.5米,宽有12.25米,挖出了大约两个大开间。台基西面有一条砖砌的排水沟,东面有个天井,天井四周还有石质排水沟。

  市考古所考古二室主任王征宇是此次市里负责带队的专家,他说,这个台基是五代吴越国时期的遗迹。

  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证据蛮多。比如,有些青砖上写了“大唐”、“官用”、“大”、“东”、“上”等文字,证明这些青砖至少是晚唐时用上的;二来方砖、青砖的规制、铺法,和离临安市政府不远的功臣寺(五代时期),也基本一致。

  考古队一层层挖下去,还有惊喜,在五代吴越国的台基基础上,宋元时期的后人,又加建了不少建筑,比如柱础石、排水暗沟、方形窖穴,还有可能拿来存水也可能是用来做酱菜的四口大缸等。

  挖出的文物也不少。除了写有文字的青砖,还有大量瓷片,以青瓷、青花瓷为主,既有越窑、龙泉窑,也有景德镇窑、建窑;器物有碗、盏、盘、瓶、壶、灯等。

  还有很多铜钱,各朝代都有,开元通宝、元丰通宝、祥符通宝、政和通宝、绍兴元宝、景定元宝……王征宇说,铜钱散落各处,砖缝、地面都有。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宝贝?这是什么建筑?

  已经露面的,是两个大开间。王征宇说,请浙江大学做了考古物探,用地球物理勘探手段对平面位置、深浅等进行调查,发现台基是向北延伸的,预测两开间的边上可能还“藏”了五个开间,那才是主体建筑。

  开间,古代民间建筑一般是三开间(俗称一明两暗);五开间、七开间,那就是宫殿、庙宇、官署常用的规格了;再往上,九开间,那就是特别重要的建筑了。

  临安市政府的地下,“藏”了七个开间?一下子,把中国考古界的“大咖”们都引了过来。

  昨天,一群“大咖”赶去了考古现场,有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朱岩石;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秦大树;浙江省文物局副局长郑建华;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刘斌;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书记、研究员沈岳明;浙江省博物馆历史文物部主任、研究员黎毓馨……

  看完现场,专家们坐下来,讨论了三个问题:它究竟是什么建筑?有什么价值和意义?以后要怎么保护?

  出土的文物里有些青砖上写了“大唐”、“官用”、“大”、“东”、“上”等文字。

  是曾经的衙门?钱镠曾在这里宴请乡亲?

  专家团队认为可能性最大的,是古代衙门。也就是说,在临安市政府里挖出了1000多年前的“市政府”。

  要说这个“市政府”,就得先说钱镠。

  钱镠,杭州没有人不知道。他在战乱频繁的晚唐时期,生于临安,成名于杭州,一路做到了吴越国王,功成名就后,最终又回到了临安。他的子子孙孙也非常牛,比较著名的有钱穆、钱钟书、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等等。现在,南山路上还有钱王祠,闻涛路江虹路口还有钱王射潮的雕像。

  钱镠和临安有什么关系?根据文献记载,唐昭宗龙纪元年(889),钱镠始筑营垒于临安茅山(今太庙山)。

  在890年至907年间,皇帝不停赏赐,临安县也跟着不停改名,先后叫过安众营、衣锦营、衣锦城、衣锦军。

  在《咸淳临安志》所附的《临安县境图》里,详细标示了南宋时临安县的城垣及重要建置,此次发掘区域刚好在衣锦军附近。所以,有部分专家推测,这个建筑遗迹应属衣锦军治所官署建筑。

  临安市文物保护管理所书记、研究员朱晓东,还做了一个更具体的推测——钱镠曾前后两次衣锦还乡,都大宴乡亲,很可能就是在这个地方。按照历史记载,这次挖出的建筑台基位置,往南30步是醋库,50步是酒库,里头就有很多韩瓶。韩瓶,可以作为酒器,就像我们的酒瓶子,而且这次也有挖到,说不准钱镠以前大宴乡亲,就是在这古代衙门里,喝的就是酒库里的酒。

  钱镠请客,那是在《杭州通鉴》中有详细记载的。

  后梁开平四年(910),十月,钱镠亲巡衣锦军,陈设牛酒,大宴乡老,80岁以上的用金杯,百岁以上的用玉杯。钱镠看着许多乡老乡妇一起喝酒,满心喜悦,一时兴起唱起了《还乡歌》,那首歌唱的是:

  “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碧天朗朗兮爱日晖。功成道上兮列旌旗,父老远来兮相追随。家山乡眷兮会时稀,今朝设宴兮觥散飞。斗牛无孛兮民无欺,吴越一王兮驷马归。”

  钱镠一首歌唱完,乡民们有点蒙,听不懂啊!于是钱镠改唱临安小调,于是举座响应,欢声震席。

  钱王陵就在隔壁有可能是钱王的下宫?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秦大树,昨天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想法:“临安市政府一墙之隔,就是钱王陵。唐宋时,帝王陵都蛮有规模,陵园一般都有上宫、宫城、地宫、下宫四部分组成。离得这么近,又是在钱王陵的西南方,很有可能是下宫。”

  下宫,是守陵人包括陵署官员、军士、宫人进行祭祀的场所。这次出土的文物里,也有蛮多祭祀用的贡碗、三彩瓶。

  而且,唐宋时的帝王也会到陵园谒陵,活着的时候先来看看陵园建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让我满意。到了后,总要有帝王休憩、准备的地方,一般也是在“下宫”。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书记、研究员沈岳明也提出一个疑问,台基的规格很高,绝对不是一般建筑,有没有可能是宗教建筑?

  从南宋开始

  “市政府”一直都在这个地方

  这个遗址,昨天得到了专家团队的集体“盖章”,说自唐末五代至宋代,这里的文化层及其出土遗物丰富,是临安考古迄今难得的发现。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朱岩石建议,要对遗址做一个科学解剖,才能了解得更详细。还要扩大挖掘范围,要在整个太庙山南部做勘探,看到底是怎样一组庞大的建筑群。

  说来这里也是个“宝地”,有明确记载,从南宋开始,临安的“市政府”一直都在这个地方,从没有搬过,相当于这是一个用了千年的“古衙门”。专家团队建议,可以把临安“市政府”作为大遗址保护起来,这也是研究晚唐五代吴越国历史的重要资源。

  遗址里挖出的四口大缸,可能是用来存水的,也可能是拿来做酱菜的。

  遗址里挖出的地窖

  记者刘云文/摄 通讯员 孙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