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次于威尼斯双年展的圣保罗艺术双年展今年有点乱
圣保罗艺术双年展历史悠久,艺术家用“难以捉摸的现状”为主题展现巴西动荡的政治、经济格局。
麻烦缠身的里约奥运才刚结束,全球历史第二悠久的圣保罗艺术双年展接踵而至,和残奥同时开幕。双年展预展前一天,数万人走上圣保罗街头抗议没有进行选举就自封上台的新总统,他还罢免了巴西史上第一位女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愤怒的群众高喊“FORA TERMER“(特梅尔滚蛋),要求3天前刚宣誓就职的特梅尔(Michel Temer)下台,重新举行总统大选。
在杭州参加G20峰会的特梅尔曾经为了削减开支,提出取消文化部的建议,艺术圈为之震怒。“如果你参加反对特梅尔的示威,你最好穿上运动鞋,带上安全帽,躲避镇暴警察的攻击。相对的,如果是反对罗塞夫的示威,你还可以和警卫自拍。”一位参加双年展的艺术家向我透露特梅尔还没上台之前就已经受到军警偏袒的内幕。如他所预料,这场和平示威在镇暴警察发射催泪弹造成暴力冲突下结束。
1951年成立的圣保罗双年展的吸引力仅次于1895年创立的威尼斯双年展,让国际艺术圈人士不远千里到这个南美洲的艺术据点。今年《难以捉摸的现状》(Live Uncertainty) 的主题特别应时。德国策展人尤亨•佛尔兹(Jochen Volz)认为天灾、经济、政治瓦解等困境仅仅是受无常主宰的现实,甚至在2014年就有来自不同领域探讨世界末日的学术论文,建议教育、媒体以及政治都应该正视“无常”的存在。佛尔兹将无常的概念延伸,从天文宇宙、政治经济到性欲喜好甚至菌类生长,让艺术家从无法预料中发掘可能。艺术似乎无所不能,即使在巴西经济最黑暗的时期,双年展仍有能力委托70%的艺术家原创展品。
1984年出生的美国艺术家Gabriel Abrantes 探讨了21世纪最困扰巴西社会的问题:原住民、自然环境的破坏、土著部落的消失、多元化的文化与生物、政治争议等,制作了影片《人工幽默》(An Artificial Humour),描述一个脱口秀机器人爱上一位亚马逊原住民的故事,风趣地突出土著民族的迁移、科技发展与政治等问题。今年34岁的巴西艺术家Jonathas de Andrade探讨拉丁美洲中乌托邦、理想主义、建设项目的失败。
双年展主席刘易斯•特瑞平斯(Luis Terepins) 认为:“今天变化的速度远远超越过去,这次双年展的主题也是为儿童们准备如何面对难以捉摸的世界。”
难以捉摸可以算是巴西命运的代言词,曾经与中国、印度、俄国名列金砖四国,现在却债台高筑。从文化的角度而言,巴西政府不但无力偿还国立博物馆及文化机构3亿美元的债务,连原来预定的奥运文化项目都遭到封杀出局,甚至有人对双年展如期举行都感到意外。我问特瑞平斯,新政府对双年展是否有任何冲击?“和新政府无关,我们面对不确定的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双年展必须不停地面对无法预料的情况,而且还要与这些未知的变化进行对话。这是我们运作的方法之一,我们每天必须面对的,是我们的现实。”
资金方面,除了圣保罗政府提供不到10%的补助以外,双年展必须完全依赖私人与企业的赞助。“政府鼓励企业赞助文化机构来减低税金的制度,这让我们与企业建立关系,但我们总是要面临预期中的难关,两三年前我们就已经预测经济危机,努力加强与企业的合作,让政府与企业伙伴理解双年展的重要性,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很强的工作团队,在这个贪污作弊的社会中,运作完全公开透明,值得信赖。”
然而,艺术家们对新政府的不满却是无法忽略的,在展场到处有穿着印着FORA TERMER T恤的人,艺术家们还为这个口号配上音乐与舞蹈,在双年展上不时以游击方式演出。我很纳闷如此公开的抗议是被允许的吗?为何不会因“破坏社会秩序”而被阻止?双年展要如何协调艺术家与政府之间的冲突?“在双年展上,任何人都有权利公开表达意见,这是我们的原则,所以不会去干预艺术家们的示威。我们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这也是我们文化的特色,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我们尊重抗议者的权利。” 特瑞平斯说。
我再问,同样是金砖四国,中国最近也面临了经济增长放缓的状况,和中国比较,巴西如何在经济危机中调整文化政策?特瑞平斯答复:“我去过中国很多次,但是中国与巴西的文化非常不同,我们的情况也是完全不同的。我只能就巴西的情况发言。在巴西有言论自由,我们有严重的经济危机,甚至整个国家结构的危机,但是我们的问题和中国的问题完全不同。”
特瑞平斯说的没错,巴西长久以来无法摆脱政治、经济、寨卡疫情阴影,连寄望甚高的奥运都在批评声浪中结束。这些和中国完全不同。与政府对峙的艺术家们为难以捉摸的现状寻找对策,这在中国也找不到相似点。巴西的未来难以推测,但是这一点在圣保罗双年展中已经被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