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脏钱”的浙大教授 又开始研究“怀旧”

周欣悦

    最近，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市场营销学系主任周欣悦教授很火，钱江晚报曾报道过她关于“钱”的研究，非常有意思（详见2018年3月25日5版《用又脏又破的钱买菜，竟会导致缺斤少两》），她凭借“收脏钱更容易做坏事”的研究夺得了2018菠萝科学奖·心理学奖，其颁奖典礼本月刚在杭州举行过。

    其实这不是周欣悦第一次拿这个奖了，2012年她凭借研究“数钱可以减轻疼痛”也获得了心理学奖。周欣悦花费了大量时间来研究金钱，但真正使她感兴趣的是人。“金钱是帮助我们对抗威胁的心理资源。”今天，我们来说的就是“威胁管理”，这个主题出现在了周欣悦的研究方向——“怀旧和社会支持”中。

    12年前，周欣悦就开始研究“怀旧和社会支持”这个内容。当时的她在广州发现了很多外来流动人口生活并不如意，他们对家乡非常怀念。周欣悦开始好奇：怀旧感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在心理学研究早期，人们会把怀旧当做一种抱残守缺的思想负担或心理疾病。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认为‘过去是我们的包袱’。”周欣悦解释说，“但我们的研究发现怀旧感是积极的，它可以作为一种心理资源而抵御现在受到的威胁。过去的记忆是一种财富，能产生积极的后果。”

    “中国流动人口频繁，人们到了新的地方会怀念过去。然而怀旧感并不会阻碍他们开始新生活，甚至可以在心理上帮助他们进行调整。人的本心会对记忆进行重新解读，试图从过去的记忆里找到生命的意义，并对其重新整理。通过对过去的回忆，他们可以感受到生活有连续性，因此能够更好地投入新生活。”周欣悦说，“即使过去是艰难的，人们也仍然会珍惜过去的回忆。”

    除了个人怀旧，集体性怀旧也存在。“例如当下的我们经常会怀念唐朝，以唐朝为荣。我们虽然谁都没有经历过，但就是觉得过去是安全的、没有危险的。这样的怀旧实际上能够帮助我们拥有向前走的勇气。”

    在2008年发表于《心理科学》的一篇论文中，周欣悦假设在情感上留恋过去是一种应对孤独感的自然机制。她提出了社会支持、孤独感和怀旧三者之间的内在平衡关系。

    为了检验该假设，她的团队开展了四项研究，其中一项针对750多名从农村迁移到制造业中心城市广州的儿童，另一项针对东莞附近一家箱包厂的近200名农民工。

    其中有多项选择题，比如“你每隔多久会感到完全孤独”等。研究者使用UCLA孤独量表（主要评价对社会交往的渴望与实际水平的差距而产生的孤独感）给被试的孤独感打分，并用7分制的南安普顿怀旧量表衡量被试的怀旧倾向，用多维度领悟社会支持量表（MSPSS）衡量被试的社会支持水平。

    周欣悦及同事通过测试结果发现，怀旧感可以帮助外来工、流动儿童和大学生抵御孤独感。“心理健康的人都能够对自我心理调节，拥有自我防御机制。怀旧由孤单启动。孤单的人觉得没有人支持自己，因此他们会通过怀旧来试图感觉到更多的社会联系和社会支持。他们往往会更多地想起社会性记忆，即与重要的人在一起的过去。当他们想起过去，他们往往就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社会支持、孤独感和怀旧会达成一种平衡：孤独感会降低人们对社会支持的感知，但也会引发怀旧感，而怀旧感反过来会增强对人们社会支持的感知，进而降低孤独感。”

    同时，周欣悦也做了一系列研究来探索“怀旧”所具有的社会潜能，例如：将一群在校大学生分成两组，让其中一组学生努力回忆能让他们怀旧的事并将它们写在纸上，使他们尽可能沉浸其中；另一部分学生则被要求在纸上写下他们上一周经历的普通事情。

    然后，她让学生们观看一部虚拟的慈善基金会的宣传页，告诉他们该基金旨在帮助2008年汶川地震的受灾儿童。接下来请他们填写为该基金会志愿服务的时间和捐赠金钱的数额，从而测量他们的捐赠意愿。

    通过实验数据的比较分析，周欣悦印证出这样的结论：那些刚刚接受过怀旧“洗礼”的学生更愿意捐出更多的钱，而且也愿意做更长时间的志愿服务。也就是说，“怀旧”更容易增加人们的凝聚力和归属感，从而更大限度地激发人们参与社会互助的动力和热情。

    现在，周欣悦正在研究有关早年迁徙对人们成年后的影响。尚未发表的初步发现表明，早年的迁徙经历与空间上的“不安感”，以及之后生活中自控力不佳存在联系。“早期儿童频繁搬家，他们的意志力会有所下降。因此，他们的成绩可能会相对较差；更难抵制食物诱惑的他们容易肥胖；他们在婚姻中自制力较低，因此更容易离婚。”被迫迁移和自愿迁移可能会产生同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