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坛君子艺术尚新
“能文善墨是中国文人的重要标签,之所以办这个展,汇报个人艺术成绩的同时,也想向大家讨教,当下的艺术语境能否体现又新又美的文墨内涵?”10日下午,浙派花鸟画名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叶尚青在浙江美术馆的展厅里侃侃而谈,对于这个以“文墨尚一”为题、会集300多件中国画、书法作品及课徒画稿的大展,他表现得很谦虚:“浙江素有‘艺术重镇’之誉,书画艺术源远流长,相比我的老师潘天寿、吴昌硕、吴茀之的底蕴和风骨,吾辈还要再努力,艺无止境,画无尽头。”
此时,美术馆的中央大厅里已涌入一大批慕名而来的书画爱好者。对于他们在11日正式开展前先睹为快的要求,见惯名家名作的美术馆保安也有些不解:“这位画家,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
难得一见,或许是原因之一。本次“文墨尚一:叶尚青书画大展”的策展人、浙江美术馆学术部副主任郑利权告诉记者,尽管叶老成就斐然、桃李满天下,在中国画坛的影响力举足轻重,但他素来平和低调、淡泊名利,举办如此大规模的展览还是几十年来的首次,可以说是对其艺术、学术面貌的较完整总结。
“我1930年出生于浙江玉环,1954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原本学的是人物画,后因国家培养人才的需要,有幸成为潘天寿先生的入室弟子,向他学习大写意花鸟技法,同时负责记录课稿和笔记。可以说,既是潘老的研究生,也是秘书……”叶尚青还记得,在潘老画室举行的拜师仪式朴素而庄重,大家清茶一杯,互表决心,从此,“画事不须三绝而须四全”的恩师教诲一直铭记于心。
诗、书、画、印“四全”,非学养、理论、创作并重而不可得。在继承传统,博采八大山人、石涛、吴昌硕等众家之长的基础上,叶尚青致力于中国水墨画的创新求索,寓时代精神于传统笔墨。于是,就有了从原始美术、古代壁画、青铜纹饰和汉砖中吸取“金石营养”,追求高古、浑厚、朴拙的《百鸟图》,配以沙孟海先生的潇洒题字,在展厅中集中“阅读”,一股盎然生趣扑面而来;他爱荷、画荷、咏荷,着力表现其出水芙蓉的艳丽,歌颂其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质,但又常有“南极企鹅”、“杭州茶花”等打破花鸟画传统题材局限的作品问世,令人眼前一亮。“笔墨技法和审美情趣的气、韵、神、力、简、理、真,无不来源于生活。”叶尚青笑言,他属马,自然应有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心。
浙江美术馆4、5、6号展厅,从一幅1957的山水水墨写生作品为始,途经 “指墨画”、“百鸟图”、“课徒稿”等小单元,到不久前向浙江美术馆捐赠的作品作结,86岁高龄的叶尚青在没有休息、没有喝水的情况下,逐一为大家讲解。“你们看这只雄鹰的头部、翎羽和鹰爪,都是用指线勾勒的,背景中的虬枝铁干也以遒劲的指墨写出……但这样的手指画法,对纸张也有特殊要求……”叶尚青的右手食指在《松鹰图》画框前勾勒,展厅里的观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仿佛与他一起回到了创作现场。
惊喜不止于此。10日傍晚,一批刚刚印刷完成的《中国花鸟画史》被运到浙江美术馆库房。11日下午举行的画展开幕式上,这本叶尚青手写40万字、“面壁十年”完成的巨著将一并首发。“当年潘老给我们上课时,曾写过一个5000余字的教学大纲。我虽不擅长美术史论,总想着为中国花鸟画的文脉传承尽一点力。”叶尚青说,真正促成他投入其中的,是山西一处旧石器后期遗址中发现的骨刻图像。经实地考察,他发现它与花鸟画的起源有密切联系:“‘史’书必须追本溯源,既然‘一不小心’追到了二万八千多年前,我干脆放下画笔,专心把书写好。”
于是,近几年,“著名花鸟画家叶尚青”的名字,在公众场合出现得更少了。但浙江图书馆、中国美术学院多了一位常年坐在书桌前翻看大部头资料、借书还书比学生都勤的“叶爷爷”;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从城西的家里倒几趟公交车去一家信得过的打印店,常常带回一叠文稿却不记得要电子文档,被女儿叶澜“批评”生活节奏与时代脱节。
上周,总说“时间不够用”而拒绝与家人一同出游的叶老,主动提出要去印刷厂参观。“我们都知道,他是太记挂自己的新书。”叶澜说,那天回家路上,三句话不离画的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连说:“‘总算有了一点成绩赶上了老师’、‘可以继续专心画画了’。”
今年6月,也是在浙江美术馆,叶尚青与朱颖人、金鉴才等10位年龄总和超过700岁的浙江花鸟画名家,共同开启了“画风画峰——浙江花鸟画名家作品展”项目。他们的最新作品,将于今年年底与观众见面。对于这些从不轻下断言、更不轻言放弃的画坛君子来说,艺术尚新,文墨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