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丽水莲都区河边村的增收报告
盛夏,穿过路边的树影,王任能开出的香樟客栈,静静立在丽水古堰画乡景区的收费口旁。自打今年元旦开业,客栈的生意一直不错,70岁的老王掰着手指跟我算:13间房,每月的流水少说也有万把块,这收入,要比以前强多了。
要说这个话题,便不得不提村里的变化。丽水市莲都区大港头镇河边村,这个拥有210户、500多人口的村庄,如今正处于古堰画乡景区的核心区块,但在2015年之前,河边村的“风景线”还不是那些千年古樟、潺潺流水,而是村里曾经的支柱产业——木制品加工业。如今,转向绿水青山要效益的河边村村民有了新目标,但随之而来的,也有新困惑。
账单中的乡村转型
河边村的变化怎么看?可从账本窥见一二。从1984年起,河边村就被指定为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几十位农户逐条记录家里的每一笔收入、支出,王任能也是其中一员。拿最近这两年说,2015年,老王家全年总收入为103490元;今年1到6月,家庭现金总收入已经达到99686元。这其中,家庭经营收入达到6万元,大部分是来自民宿的收入。
香樟客栈的“前身”,是供打工者们洗澡的澡堂。原先,河边村是浙西南地区典型的传统村落,几乎家家户户靠柑橘为生。到上世纪90年代,柑橘产业面临同质化严重等难题,发展一度停滞,一部分敢闯的村民走出去又回来,在村里办起工厂,以木折椅、餐桌、餐椅和沙发为主的木制品加工行业成了村里经济的主要来源,附带兴起的饮食、租房等产业,也撑饱了村民的钱袋子。
“那会儿,这里楼下是澡堂,每年能有接近2万元收入;楼上的房间也出租,每年能收五六千元的房租。”王任能回忆,村里最多的时候有40多家木制品加工企业,外来劳动力比本村人还多,村民办厂、企业租用田地、外地人前来打工……统计数据显示,2000年到2014年间,在河边村全村家庭经营总收入中,工业收入占比达到60%到70%。
但是,随着家家户户条件改善,澡堂的存在价值慢慢落寞——同样开始没落的,还有木制品加工产业:“低、小、散”的生产结构,企业生产带来的噪音、粉尘污染,路边随意摆放的木料带来的消防隐患……到2014年,古堰画乡成功创建国家4A级景区,环境与产业的矛盾愈加凸显。
这是河边村所做的第二次转型。去年6月,河边村用40多天时间就完成了村内木制品加工企业的搬迁拆除工作,借助景区红利,民宿产业开始兴起。如今,排队申请创办民宿的有20多户,同王任能一样开始盈利的已有5家,不少村民都主动参与到农办组织的有关农家乐经营的培训课程中。
景区留人魅力还不够
仿佛映照着自然美景,景区入口、香樟客栈所在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充满巧思的“壁画”,就连客栈门口的空调,也被漆画一番,搭上随意摆动的绿植,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在开香樟客栈前,王任能的儿子、女儿就在景区的老街开了一间店,靠江的房间数量不敌香樟客栈、但房价更高,说明老街带来的吸引力仍旧不可比拟,开在其他位置的民宿,如何也能有好的营收?不过,对这个问题老王倒不是特别发愁,在香樟客栈的二楼,他辟出一个露天平台,几张桌椅,对着的是正在施工的工地。“这个园区是以文创为主的,外墙一装饰起来,我的露台也要成‘香饽饽’。”老王的眼神中有憧憬——为了园区建设,他家里有200多平方米的菜地都被征去做规划建设了。
“今年雨水天气多,不过周末、节假日生意仍旧好得紧,这会儿又是暑假了,我这里也经常有学生来写生,一住就是七八天。”前两年王任能还没开客栈的时候,曾在古堰画乡景区做了两年保安,天天蹲在景区门口,到今年开客栈,他明显感觉到,丽水高铁站通车后,游客人数多了起来。但在老王看来,古堰画乡“地方还小”,除了写生的学生,大部分客人都会选择住一夜或者当日往返,景区的“留人”魅力还不够。
“景区的内容、项目还要更丰富些。”路口拐弯,南阳旧家是河边村第一批开出的民宿之一。民宿的主人叶冠平原先从事木制品加工业,对比今昔,年收入下降了不少,但利润却提高了。在南阳旧家,叶冠平做了12间客房,一楼以餐饮为主,“去年一年20多万元的经营收入,还是餐饮占大头,如果民宿的‘宿’能再加强些,村民的增收效果就更明显了。”他说,现在,也有不少村民需要靠打零工、来料加工等途径去增收,这是转型中必须面对的阵痛。
每一次转型,河边村都在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径,而对河边村村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再一次找到自己的位置。
民宿经济需走向成熟
离叶冠平的南阳旧家不出几百米,江慧建夫妻俩的一幢屋子正在装修。“准备赶在国庆长假前开业,能赶上一个节假日总是好的。”在这之前,夫妇俩在贵阳开了十多年超市,去年回到家,发现村里的新变化,就下定决心回到村里来谋发展。
“回来的心思不是现在才动的。”江慧建说,几年前,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小两口也回来待过小半年。那时,河边村还都是木制品加工厂,两人考察一番后,没找到什么发展方向,还是选择了回到贵阳。
这一次,崭新的河边村给了江慧建夫妇不同的灵感与期待。与河边村已有的多家民宿不同,动工前,两人专门请了设计师,从风格到用材都认真规划一番,准备打造高端民宿。“我们来得晚,再做普通的民宿肯定没有市场,倒不如选一条人少的路,以品质取胜。”
这也正是叶冠平担心的另一个问题。“村民都想来做民宿了,也意味着未来竞争环境的成型。如果大家都做起来了,我们也需要建立一些标准,让产业的发展规范起来。”在他看来,旅游业有明显的淡旺季,大部分工作日,民宿的房间都是闲置,到了节假日又供不应求,他自己就曾碰到客人在旺季难觅一房的情况,最终,他腾出一间餐饮包厢、铺上一张床垫给游客将就。
“我跟周边几家民宿做了联盟,会共享一些游客资源。村里也跟景区商量,在我们这里住宿,可以享受门票半价。”叶冠平说,景区和河边村的民宿一样,都还是成长中的“孩子”,需要时间去变得成熟。他回忆起前几年的日子,钱要比现在挣得多,但工厂多了,家里每天都要落上好几层灰。倒是现在,如果能把家里那幢老房子也拾掇起来,可能也是个不错的卖点。
“其实,去往景区的这条路,也是我们村自己修的。”叶冠平说,这两年,村里修路、做绿化,提高了基础设施的配备,村容一改,和景区相得益彰。他也注意到,不是每一个村民都能摇身一变办起民宿,只有景区的承载量上去了、周边配套的业态丰富起来,更多村民才能再次在家门口就业,而这样的环境,也将让更多在外务工的人看到在家门口创业、就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