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除夕总说“我留下” 16年来她头一回陪家人吃上年夜饭
方小连很爱笑。
浙江在线02月17日讯 (钱江晚报记者鲍亚飞) 对于很多人来说，16年只是一个漫长的年份。但是对于杭州桐庐福利中心的护理员方小连来说，16年，成为了她和自己的家人吃上一顿团圆饭的距离。
从35岁走到51岁，这16年来，她一直都留在福利中心陪着老人们过年。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方小连终于回淳安老家过年了。16年后的这次回家过年，福利院的老人们在哭，他们为这个编外的女儿感到高兴，方小连也在哭，因为不舍，担心自己回去了老人们会不会不习惯……
做了16年的除夕夜“大总管”
她总说“我留下来”
“我都不知道走还是不走，该迈出哪只脚，要不要转身和老人们打招呼。”方小连有点焦虑地说着。
方小连今年51岁，淳安人，2000年9月，她只身一人来到桐庐，第一份工作就是县社会福利中心的护理员。这些年来，每到年关，她总是把回家过年的机会让给其他护理员，自己一人在中心陪留守的老人吃年夜饭、唠家常、观看春节联欢晚会。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16年。
“你回家过年好了，我留下来。”这些年来，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为了方小连的口头禅。遇上同事新婚拜新年，她主动替岗，遇上谁家老人需要照料，她也自发要求顶替。方小连的同事们大部分来自桐庐本地农村，家中的事情不少，所以“喜欢”替班的方小连也似乎永远都空不下来。
有时候，中心领导和同事们也会劝方小连回去过个年，但她总会回应一句“没事，这里的事情我熟，也更需要我。”慢慢地，大家也习惯了在除夕这一天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只要方小连在，同事们都很放心这些留守老人的衣食住行。而老人们过年也都感觉踏实。甚至到后来，如果哪个假期里没有方小连，老人们、中心工作人员甚至都会觉得不“安身”。
年复一年，方小连就这样做了福利中心16年的除夕夜“大总管”。
家人特地买好5万响的鞭炮
翘首期盼等了16年的团圆饭
“我第一年进福利中心就被安排在除夕夜值班，但是幸亏有小连阿姨替的我。”回忆起当年的情形，护理员小李历历在目。当时，20出头的小李刚参加工作，过年前一看到值班表，委屈的眼泪就上来了——“是不是看我是新来的，才让我除夕夜值班啊。”小李心里一直犯着嘀咕。
其实小李不知道，在排班之前，作为班组长的方小连就已经主动和中心领导沟通过。“小姑娘刚来上班，除夕值班肯定不习惯，我是老员工了，还是我来值。”
不过，当时中心领导考虑到方小连已经连续多年值守除夕，没同意。值班表排出后，方小连再次去请求领导，主动替下了小李的班。
“在中心过年的老人看别人都回家了，情绪起伏上会比较厉害，刚上手的护理员不一定能处理得好。”方小连不仅心疼同事，她也担心中心的老人，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这个“老资格”对所有老人的情况会更清楚。
“这16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会有遗憾吗？”记者问。
“父亲、公婆先后都过世了，他们可能都记不得我在家时过年的味道了，你说怎么能没有遗憾？”方小连的头低下去，没再说话。
不过，知道妈妈今年会回家过除夕，孩子们特别兴奋，一大早就在家等候着，方小连的老公甚至还去买了一挂5万响的鞭炮——农村的年就是这样，遇到喜事，就一定要买一挂大大的炮仗。
留，还是走
这样的矛盾心情年年都有
对于方小连留下来的这16年，很多老人心里也是充满了感动。
郑老先生印象最深的就是2010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这一天，郑老先生是从孩子家中吃好团圆饭返回福利中心的，回到福利中心洗漱后，就躺下休息了。但没多久，他就出现了腹部绞痛，并且身子时冷时热、上吐下泻。
当班的方小连赶到床前时，郑老先生已经吐了一地……翻身、拍背、扶起喝水……这一夜让她提心吊胆，每隔几分钟就过去探探郑大伯的额头，一夜没合眼。
原来，郑老先生的身体不是很好，被子女接回去吃团圆饭时，一高兴就忘记了护理员的叮嘱，吃得过饱，加上回中心时遇到风寒、一路颠簸，导致出现严重的肠道不适。
“她的话，要听的，不听要吃苦头。”另一位陈老先生说，逢年过节，当老人们被亲属接出中心吃饭的时候，方小连会一一详细记录各自的去向，晚上7点开始一一打电话“叫”人，晚上8点就会挨个房间查巡。
“有些年份，我提前一个月回趟家，除夕前几天就赶回中心；有些年份，等过了元宵我再回老家，因为这个时候中心的员工都回来了。其实，哪个人不想回去哦。”方小连说，其实年年都在为留还是走争斗。留，是因为那些老人需要；走，是因为亲情。
方小连还记得每年过年前，丈夫和孩子就会在电话里问她，”今年会不会回家过年？是不是又没时间回家吃团圆饭？丈夫有些怨言，但还是很支持我，他很体贴我，他也知道这些老人更需要我。”说这话的时候，51岁的方小连脸红了，就像一个小姑娘。
她回家过年
成了福利中心最大的“新闻”
“今年太特殊了，方小连回家过年了。”这成为了福利中心今年春节最大的“新闻”。
“同事们都让我回去，中心领导也是命令一样的口气，想想老家的年味，我就心动了。”方小连说。家住附近的护理员主动揽下了值班的活，中心的领导、同事还自发地帮忙给她备了年货，安排车辆。
“都不习惯了，不知道怎么和老人们告别。”方小连在家休息了没几天，就又回到了中心上班，她笑着说，自己也舍不得这里的可爱的老人，她打算再做几年，60岁时再考虑退休。这也就意味着，方小连的下一次和家人的团圆饭，可能会在9年后。
中心主任王芳说，福利中心的护理员大多来自百江、分水、合村等乡镇的偏远农村，因为照顾老人，一年到头很少能回家。护理员的工作很累，有时还受委屈，很少有人可以像方小连一样坚持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真心关心老人，把他们当家人的护理员。”
方小连其实很普通。长着一张圆脸。总是面带微笑。福利中心的老人们很愿意听她的话。
方小连甚至不会说大道理，也谈不了什么心灵鸡汤，她只是在她喜欢的岗位上认真地做着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同事需要帮忙的时候，热心地伸出了手；在福利中心老人需要她的时候，能立刻奔到他们床前。
我问过她，做这行累吗？
她回答，哪一个行业不累哦。带着她这个年纪的从容和执着。这一点，突然让我感动。其实，我们身边有很多类似的方小连，比如过年也不休息一天的送报员老王。再比如天再冷也坚持在外扫马路的环卫工。
当年轻的我们，时不时因为稍有不顺开始抱怨工作有跳槽冲动的时候，方小连们只是和往日一样继续认真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我觉得，这就是她们最大的魅力所在。
(本文来源： 钱江晚报 责任编辑：吴红梅)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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