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妇女报]大山不是生命的阻隔 母婴健康一个不能少

          据“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基线调查”显示，在广西百色隆林县山区，近98%的孕妇未能达到合格产前检查率的要求；而在山区，产妇当年住院分娩的比例只有37%，大大低于城区接近98%的数字。前几年，这里的孕产妇死亡率还处在50/10万的高水平，超过国家平均水平的一倍。而在项目试点两年多后，隆林县新州、德峨两个镇孕产妇的5次产检率分别达到16%和11%，住院分娩率更是双双超过87%。近日，本报记者随中国计生协·联合国人口基金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组来到隆林县，采访了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中的妇女。“隆林一年要出生6000多个孩子，决不能让一个女人在给予生命的同时失去生命”，记者看到了大山深处正在发生的在妇女生殖健康方面的许多可喜变化。
          ■ 本报记者 王凯
          9月下旬，记者随中国计生协·联合国人口基金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组来到广西百色隆林县，采访了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中的妇女。那里聚居着壮、汉、苗、彝、仡佬等5个民族，大山就是他们的家，每一寸山路都是他们用脚板丈量出来的，每一天那里都在演绎着生命的故事。那里，就是我国无数贫困山区的一个缩影……
          大山深处，孕产妇产检和住院分娩从“老大难”悄悄逆转
          去隆林县么基村孟徕屯采访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山路今年5月份才修通，这片山由石岩构成，路也是凿山而建，车轮缓缓碾过突起而坚硬的石块，发出让人揪心的吱吱嘎嘎的声响，路旁的崖壁伸向深深的谷底，十几里山路显得格外漫长。
          一个50多岁的婆婆满脸笑容地迎接着我们，她的女儿杨阿章头两天刚经剖宫产生了个男婴。村里的年轻男人大多在外面打工挣钱，山坡田间屋檐下劳作的，基本上是留下来的老人和女人。正是基于山高路远、道路难行，么基村这个地处大石山区1600米以上高海拔的村落，一度成为孕产妇产检和住院分娩的老大难地区。
          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受项目委托于2011年进行了“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基线调查”，调查报告显示，在隆林县山区，近98%的孕妇未能达到合格产前检查率（在怀孕的不同阶段达到最低产前检查次数和要求的产前检查项目）的要求；而在山区，产妇当年住院分娩的比例只有37%，大大低于城区的接近98%的数字。
          正如村中的其他大多数妇女一样，杨阿章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家由婆婆接生的。么基村有26个屯，2700多人口，500多名育龄妇女。如果按照当年项目基线调查的数据测算，每年出生的几十个婴儿几乎有三分之二是降生在家里。然而项目实施后，情况发生了逆转，从2014年1月至8月看，全村出生的24个婴儿中，只有3人是生在家中，住院分娩率达到87%；而孕妇的产检率也达到了87%以上，5次产检率为33%。
          “这次如果不去医院生，后果可能就严重了。”杨阿章的丈夫介绍说，妻子从怀孕就坚持到乡卫生院做产检，直至生产共去了6次。当时道路还没有修通，每次去乡卫生院都要走上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再远也要去，为了孩子好！”远在广东打工的丈夫用电话给予着妻子极大的支持，而村计生协会小组长王金荣的登门督促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家我去过3次，平时路上遇见了也会叮嘱几句。”王金荣作为孕产期保健项目最基层的联络人，他负责着本屯的孕情传达，每一名怀孕妇女的名字他都记在心里。
          在乡卫生院的定期监测下，杨阿章顺利度过了孕期。当她出现临产症状后，又住进乡卫生院，但最后一次产检提示胎儿在宫内有险情，医生马上联系了县里，县妇幼保健院当即派车将她接到医院，实施了剖宫产手术，最终母子安全。
          在生殖健康上决不放手每一个被平均数字丢下的女人
          杨阿章的经历就是隆林山区妇女的一个缩影。在这样山高路险、车马难进的大山深处，女人生孩子从来都是在家由婆婆等有经验的女人接生，世世代代，从未改变。前几年，这里的孕产妇死亡率还处在50/10万的高水平，超过国家平均水平的一倍。这些被平均数字丢下的女人们一生可能从未走出过大山，生老病死全凭自然。
          “就是要想办法让这些妇女走进医院做产检、生孩子，享有和城镇妇女同等的医疗服务。”隆林县计生局局长、计生协常务副会长熊海仁介绍了工作模式：由计生协牵头，在试点乡镇各村建立健康小组，成员包括村支书、主任、妇女主任、村医、计生协秘书长，小组成员分工各负责一个片区；在各个村民小组设联络员，协助村健康小组成员与孕产妇及其家庭结成对子，收集目标人群孕产信息，发放带有紧急联系人电话的保健手册、定期上门走访或者打电话督促产前检查和住院分娩；定期召开乡级健康例会，通报各村孕产妇情况，对有困难的孕产妇及其家庭制定帮扶计划；在全镇28个村召开车主动员会，在边远地区村屯组建应急担架队，以备山区妇女产检和住院分娩的应急需要。
          付出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短短两年多时间，新州、德峨两个镇孕产妇的5次产检率分别达到16%和11%，住院分娩率更是双双超过87%，住院分娩率已经超出了项目制定的到2015年实现50%的目标。
          像王金荣这样的计生基层联络人几乎遍布每个村屯，正是他们的努力，一点点地改写着这一地区妇女产检和住院分娩率的数字。
          尤江，苗族，么基村妇女主任，中国计生协·联合国人口基金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在德峨镇么基村设立的健康工作小组的成员之一。她的职责包括为村中的每一名孕妇设立档案，监督联络人协助辖区内孕妇产检和住院分娩，作为小组成员她会得到每月50元的项目补助金。
          我们见到尤江时，她正在做着手工蜡染。她的家靠着街，大门整天开着，过往的人都不会错过她的眼。“我负责通知三个屯的孕产妇产检，每个赶集日大家几乎都能碰上面，正好做工作。” 尤江大方热情，快人快语。
          怀孕妇女不愿去医院做产检，这在德峨乃至整个隆林山区十分普遍。“能够进行5次产检的孕妇几乎100%会住院分娩，关键是怎么动员她去产检。”隆林县计生局局长熊海仁对此看得很清楚。
          根据2011年的基线调查报告，隆林没有产检的人群中57.8%认为是经济原因，其次是没有时间，第三是认为没有必要。不可否认，交通条件是影响孕妇产检的又一重要因素。调查表明，交通不便仅次于“来不及去医院”这一因素。比如从德峨乡卫生院到三冲村有20多公里路，都是石头路，开车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村路边，剩下的路车开不进去，步行要一个多小时。如果是快要生的孕妇或生二胎的孕妇根本没办法走这么远的路，就是坐车也来不及，很多走到半路就会生。
          新州镇的自然条件要比德峨镇稍好一些，但水洞村距离乡卫生院也有十多里山路。杨春明是水洞村健康小组组长，负责着2个屯孕产妇的健康项目管理。今年5月的一个晚上，坡桑屯一名产妇的丈夫打来电话，说妻子肚子痛要生了。杨春明马上打电话叫镇里的救护车，自己骑上摩托车就来到产妇家。可救护车底盘太低上不了山路，只能等在龙内屯的路边，那里离坡桑还有5公里。杨春明当即动员一名私车车主，开面包车直接将产妇送到医院，产妇到医院后不久便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这样的事情在项目试点乡镇并不少见，项目开展三年来，中国计划生育协会的专家和联合国人口基金项目官员6次深入德峨、新州考察调研、进行项目培训、督导项目实施情况，对这里正在发生的变化可谓耳熟能详，每个人都装了一肚子的故事。
          德峨乡龙英村龙柳屯一名孕妇，2013年8月13日凌晨3点临产，其丈夫与村健康小组长李新文联系车辆帮助。由于天正下着雨，其居住的寨子车辆无法到达，李新文打电话给120后，马上组织同寨子的杨卯济、杨妹济等人与孕妇丈夫一道用摩托车将孕妇送到可通救护车的路上等待，送上救护车再送到县人民医院，产妇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目前德峨镇还有7个屯没有通车，而德峨、新州两镇因天气原因车辆无法到达的村屯更是数不胜数。联合国人口基金驻华代表处项目官员陈建中说：“我们希望找到一个方法，发挥计生协的组织网络优势，利用社区现有的力量，动员和帮助怀孕的妇女到医院去产检和分娩。”同时他也表示，这样做后，依然无法住院分娩的女性也应该得到帮助。有一些补充性措施其实也需要我们去做，比如，住在偏远山区的产妇是否可以提前来医院待产，政策解决一些生活费用；在特别困难的地区是否能够对一些妇女进行应急接生技术培训。
          “一个好的措施不一定是看起来理想化的措施。”陈建中说，“隆林一年要出生6000多个孩子，决不能让一个女人在给予生命的同时失去生命！”(本文摄影 王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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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数民族地区 孕产期保健项目” 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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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合国人口基金与中国计生协合作的“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计划于2011年~2015年在云南芒市和广西隆林实施，该项目主要通过计生协网络，开展具有文化敏感性的宣传和服务活动，加强妇幼保健/生殖健康知识的宣传倡导，关注少数民族项目地区孕产妇健康，同时开展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工作人员能力建设活动，提高保健和生殖健康宣传与服务质量，促进少数民族地区妇幼保健服务的可及性、可获得性、公平性、可持续性和文化敏感性，最终达到提高妇女儿童健康水平，保护和促进妇女儿童生存和发展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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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林全称隆林各族自治县，位于广西西北部的百色地区，全县下辖16个乡（镇）179个村，境内皆为山区，生存环境恶劣。此次中国计生协·联合国人口基金少数民族地区孕产期保健项目目标为：经过五年的项目工作推动，至2015年，隆林县德峨、新州两个镇的孕产妇五次产检率达到40%，住院分娩率达到70%以上；隆林山区五次产检率达30%，住院分娩率达到50%。此前在2011年10月进行的专项基线调研中，隆林各族自治县平均产检率为69%，5次产检率为29.4%，住院分娩率为57.4%，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居住在山区的妇女5次产检率只有8.8%，住院分娩率也只有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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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至2014年，用于隆林的联合国人口基金经费近60万元，主要用于基层健康小组开展活动的经费支持、孕产期保健手册和各类宣传品的制作、乡镇和村级妇幼医生和计生协工作人员进行能力建设培训、孕产妇健康适宜技术和保健知识的培训，以及对志愿者开展家庭助产技术的培训等。
项目启动后，隆林县政府划拨了配套资金，从2012年开始，每年投入50万元用于孕产妇健康保健，今年更是加大投入达56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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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国家用于孕产妇女住院分娩的补助项目分为两个：1.降消项目。2.新农合政策。在隆林各族自治县，降消项目对于进行住院分娩的产妇补助如下：每一例顺产补助400元；每一例危重产补助1000元。新农合政策对于进行住院分娩的产妇补助如下：每一例顺产补助400元；在县级医院进行剖宫产手术的费用可报销70%。目前在隆林地区，参加新农合的农户比例达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