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爱乐之城”: 不知名写作者恋上流浪画者
如果要说出一部本季度最受中国观众喜爱的好莱坞电影,那一定非《爱乐之城》莫属,高司令和石头姐超强的CP感让所有看到这部电影的人,憧憬起了一种最炙热、最纯粹的爱情。不慕金钱、不畏世俗,若非要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我爱你。
相互欣赏,却又相互独立,两个个体的爱情,没有谁要去迎合谁,不以奉献和妥协为中心,不会为了融为一体而失去自己,爱情理所当然是陪伴和理解。也许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
在张家界,有这么一对90后小夫妻,女孩梦想当个作家,男孩坚持画着线描画,两个人在一起后,女孩开始为男孩的画作配诗,一唱一和、生活如歌。虽然两人尚未声名大噪,虽然日子平淡清苦,他们的故事却不知怎地,让人心生艳羡。
2016年夏,一幅长约70米的线描画《南门口老街的记忆》在加拿大斯威夫特市展出,获得巨大反响,直接推动了斯威夫特市民和市政府关于老城保护工作,成功呼吁了人们对古建筑的珍惜和爱护。
《南门口老街的记忆》就是浩文为林琰画的,那是林琰的老家,浩文一画就是三年。取得这样的成就,也是二人珠联璧合的产物。
“人生,是一条崎岖的路,布满荆棘和断崖。一个人攀登,有种种过不去的坎,于是聪明的人类开始人与人之间相互搭梯子,便登到了山峰上去。”
——林琰
不知名的写作者和默默无闻的流浪画者恋爱了。
张家界特有的潮湿空气在手机微弱的光下蒸起一圈圈薄雾,土家姑娘林琰走进一个灯光昏黄、黑漆漆的旧房子,那里坐着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伴着一张画布,旁边堆了厚厚一摞线描写生画作。
“画卖吗?”林琰问。
“卖。”浩文显得有点惊讶。
“多少钱一张?”林琰追问。
“十块。”浩文没多想,便这么答了一句。
“我买七张。”林琰摸了摸口袋,全身上下一共七十块钱。
浩文更加惊讶,不好意思地接了钱,又帮林琰多选了两张稍长一点的荷花图,一边说着“这个画得好些”,一边羞涩地硬送给了她。
这一幕,像极了初次听Seb弹钢琴的Mia:圣诞节热闹的餐厅里,Seb独自陶醉地弹着老板不允许他弹的音乐,食客也没有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哪怕一秒钟。当落寞孤寂的Mia路过餐厅时,深深被Seb悠扬的琴声吸引,不禁走进去驻足聆听,越听越不能自拔,渐渐的,世界只剩下餐厅中间空地上那个发丝低垂、用心弹奏的男人,四周仿佛都暗下来了,只有一束光映衬着Seb雕塑般的脸庞和发丝的光影。
这时的Mia,爱上了Seb。
浩文说,第一次看见林琰时,就爱上了。林琰说,也确实是这七幅画的联系,拉近了两个陌生青年的心,成为尔后两人爱情乐章最开始的伏笔。后来,两个人常常相约一同出去写生。到了晚上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就一同去捕捉夜的静谧。他们的初遇和进展,都带着一点戏剧色彩,仿佛爱情电影般美好。
林琰的梦想是当作家,在美国留学时一直给美国的报纸写文章,因为表现优秀,还获过美国内布拉斯加州新闻工作者竞评的金叶子奖人物专访类金奖。在遇到浩文之前,林琰的写作形式不算很固定,后来林琰开始给浩文的画配诗和小短文,竟也激发了林琰的创作灵感,二人搭配的创作形式逐渐固定下来。
“世上难以遇到如此契合的人。她所有的想法,都是我想要表达的。”浩文从来都是这样高调地表达对林琰的爱慕。
在帮助浩文提升绘画修养的事情上,林琰也不遗余力,她性格开朗、不惧场面。他们两个会相约参加祖国各地的绘画艺术交流会。每次交流会上,林琰都想尽法子让大家注意到浩文的作品。
就像Seb,尽管两人分手,接到Mia面试合格的消息,也要排除一切困难去告诉她,并且把她拉到“终面现场”。Seb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欣赏Mia的才华,他知道她可以成功。
房子是200元租来的,但爱情不是
“甜蜜的雨点,历经现实寒霜,落身上,成了伤人的冰雹。梦想,带着神圣光环,总是沉睡。只有屁,警示着活着,还需要生存。”
——林琰
两人相识的时候,浩文什么都没有,第一次约林琰出去,就连一碗五元钱的米粉,浩文都请不起。浩文家是农村的,而林琰却是个家境殷实的姑娘,留过学,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恐怕也是最狗血的那一种。
挨穷自然是少不了的。自从和浩文在一起,林琰就戒掉了高级餐厅和漂亮衣服,把钱攒着去各处寻访老师。嘴馋了,就去他们俩最爱的手工水饺馆,五块钱能任选一样吃到撑,米粉、绿豆面、水饺、面条、麦汤粿淋上大片大片的“肉哨子”。每次能去那里逮一碗儿,两人都要屁颠屁颠高兴好半天。
林琰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素面朝天不爱化妆,穿着也很质朴,牛仔裤、T恤,从不会特别华丽。
“我有一个陪我追求文学理想的精神伴侣,他会为我画漫画,做手工挂包给我,亲手为我修鞋子,出门把行李都揽在他身上。”虽然他笨到不会给她买一次情人节的礼物,她却说,能够这样已经很满足。因为,浩文理解她的文学理想,她也爱慕浩文的才气。
两个人现在住在200块钱一个月租来的房子里,林琰兼职带学生教英文,外加写点东西,浩文坚持自己的创作。没存款,没房子,没车,没固定收入,什么都没有。就连后来浩文小有名气要去国外办画展,钱都是政府资助的——他们甚至连路费都凑不齐。
从小疼爱林琰的舅舅因为反对他们的爱情,与林琰断绝了关系。林琰说,“他家人也不看好我们,总觉得他像是倒插门,又害怕我以后会跑了,嫌弃他们家穷。”
在浩文的老家,年轻人都在外打工,谁家孩子寄钱多,谁家孩子就最有用。她知道,浩文这方面压力很大,几乎每个月浩文的妈妈都拿这事批评他,劝他到广东进厂打工挣钱。浩文很懂事,挣来的钱不是寄回家里,就是给了林琰,自己几乎不放什么钱在身上。
不过,林琰的妈妈是个开明的人,对这对恋人没有多加干涉,还偷偷资助过他们,林琰的父亲也在浩文几次出国办画展的时候,借钱给他们,只是后来林琰坚决不再要他们的钱了。
林琰骨子里有一些东西,难免是和浩文不太一致的,选了文学艺术做了人生道路,对前途的未卜,有时也是二人对生计的恐惧来源之一。且不说两个人性格都刚直,就是思想观念、生活习惯也都有“各执一词”的时候。
林琰不是没有怨过浩文,性格外向有些急脾气的她有时候气急了,也经常怪浩文不挣钱,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文质彬彬的弱书生开始反击,对林琰的不满和挑剔,也开始如数家珍地一件件摆开。有一段时间,浩文简直以批判和再造林琰为人生使命,而且每吵一次架,他都会以此为素材画成一幅漫画。
“我们两人互不让步,他无奈,就生出了用漫画来指桑骂槐和批判我的方式。我也不肯吃这哑巴亏,就编着诗、和着歌骂回去,一来二去,竟成了一本漫画集。”
从这时候开始,林琰知道,她是离不开浩文了。她也知道,自己所谓的“嫌弃”,也只是希望浩文的才华不要埋没才好。
这段恋情,在很大程度上支撑了各自的梦想,缓解了现实社会对他们梦想的冲击,于是他们这段没有面包基础的爱情,竟然因为关乎画画和文学,才使他们排除万难,坚定地相守下去。
你为我画下回忆 我不辜负你的才华和心意
“你把南门口画下来,我就和你交往。”
——林琰
这是女孩的一句玩笑话,却让浩文有了要画下《南门口老街的记忆》的动力。南门口是林琰的老家,清朝时期就已建成,是一条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街。它陪伴着数代人出生、成长、老去,它是每个“老张家界”不灭的记忆。从那个时候起,林琰有了想要浩文画下南门口老街的想法,这个想法,和浩文一拍即合。
南门口已经处处印满了“拆”字,浩文为了画好这幅长卷,便辞去了在画室糊口的工作,沿着南门口老街,挨家挨户地画。平日里,南门口的人们路过见他在那儿画画,不是来送雨伞,就是送水、送吃的。张家界过了8月的日头最毒辣,40摄氏度的高温,把地面都烤成了一口滚烫的红锅。老百姓见他一日日赤着膀子顶着毒太阳来画画,心疼得直劝他回去。
浩文已经忘却了画外的一切。对他来说,他要将她儿时的记忆都画下来,把她生长过、嬉闹过、惆怅过、悲伤过、离别过的老街都重现在一幅长长的画卷里,留一份记忆给她。这是他能为她编织的梦,一笔笔是汗水,也是爱。
画着画着,这幅画也已经不再只是对林琰的爱,浩文心中莫名增添了一种责任感,他想要留住百年老街消失前的最后风貌。他知道,不可以让这样美好的事物以后只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
林琰也不想让这份才华和心意被辜负。黄永玉老先生在厦门开画展时,她穿上一身土家族服装前往,并在适当的时机铺开了浩文70米长卷——《南门口老街的记忆》,吸引了在场的几十家媒体。
浩文的这幅画还得到了加拿大的著名版画家戈丹·诺瓦克的高度赞赏,他非常惊喜,兴奋得一把抱住浩文,当场便说要带浩文去加拿大。
两次去加拿大学习,林琰都穿上了民族服装,一边讲述浩文的画,一边推介关于张家界土家族的故事,让更多的人关注土家族文化,从而了解浩文画中的意境。
我们结婚了 如果故事从头开始,我依然对你心动
“我想过书写爱情,但没想过书写婚姻。你用漫画带着我走,结果我们走着走着,走进了婚姻,但庆幸的是这婚姻里仍然有爱情。”
——林琰
电影《爱乐之城》里,Mia和Seb没有能够在彼此生命中长久地走下去,不同的是,林琰和浩文一直恩爱甜蜜,爱情也终于开花结果。
2017年2月27日,林琰和浩文登记结婚。还是住在那个200元租来的房子里,还是没存款,还是没车。婚礼很简单,没有礼金。
一段爱情之所以让人们动容,大抵是因为他们,活成了人们向往却没办法做到的样子。人是思想独立的个体,能够携手追梦,已足够幸运。
林琰和浩文成立了工作室,开了一个公众号主页,记录着他们每天的争吵和甜蜜,还是浩文画画,还是林琰配诗。
遇见爱情时,她25岁,他也25岁。作为这样年纪的青年人,他们对爱情和生活充满了象牙塔般的梦幻憧憬,以为爱情就是写几首小情诗,在长满藤蔓、开满丁香花的院子里读给你听,你听着就感受到另一颗赤诚的饱含爱意的心,如同你自己的一样,激动、欢喜地为爱情作了一幅幅画。
在杂草丛生的现实生活,硬要画出一片爱情的精神花园,才是纯洁又美好的事情吧。从相识、相知、相爱,最终走到相许,走过四年,也许爱情早已不是以前的甜蜜样子。但是,爱情仍是爱情的样子,就像纸和笔,谁也离不开谁。你懂我的欢喜,我慕你的才气,只希望到垂垂暮年之时,我能想起的,是年轻时你看我眼里荡漾的碧波,而我眼里的你,还是初遇时那个瘦弱、清贫、倔强却才华横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