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检察院检察长汪瀚首谈“绿色司法”理念

　　3月13日下午，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浙江代表团召开第七次全体大会，审议“两高”工作报告，列席会议的浙江省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汪瀚在发言中首次提出了一个“绿色司法”的理念，引起了与会代表的关注。

　　汪瀚指出，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这些发展理念对于指导检察工作、推进法治建设意义重大。

　　“不关注案多人少问题的检察长不是好检察长。”汪瀚坦言，履新两个月的实践已让他深切感受到，案多人少，既是政绩，也有隐忧，在显绩背后，隐盖着短板。

　　汪瀚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专访时说，“转变司法理念，应该放在创新社会治理的大背景下去思考，绿色司法涉及对案多人少矛盾‘怎么看、怎么干、怎么变’的问题，就是要在公正与效率之间找到一个最大公约数，最大限度排除司法办案给社会带来的‘毒副’作用。”

　　汪瀚认为，“绿色司法就是要创造良好的法治生态环境，严防案多人少问题成为司法‘雾霾’，推进社会善治进程，提升现代化法治水平。”

　　怎么看？——“犯罪大省”是一种误读

　　案多人少是大多经济发达省份司法机关普遍遇到的困扰，浙江案多人少矛盾尤其突出。

　　近年来，浙江检察机关刑事案件办案数量一直处于高位运行，受理的审查起诉案件总量长期位居全国第二，人均办案量位居全国第一。

　　“不能光看案件的绝对数字，还要透过数字看到背后的深层问题。”汪瀚谈到，在浙江省两会期间，有媒体直接从检察机关的办案数据推导出‘浙江是犯罪大省’，他认为，这是一种误读。

　　汪瀚说，“这和我们所看到的经济社会和谐发展、人民安居乐业、治安环境良好、宜居宜创业的浙江是不相符合的。”

　　这也引发了汪瀚的思考：我们到底需不需要这么多的“案子”，事情是发生了，但事情发生了不一定都要变成案子——要不要立案，要不要批捕，要不要起诉，“事情”和“案子”之间，公检法是中间环节，这是一个综合的司法体制的问题。

　　首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案件？汪瀚列举了一组数据：

　　近三年来，全省检察机关受理的审查起诉案件中，盗窃、危险驾驶、赌博、轻伤害等犯罪，基本上每年都位列前十位，2015年仅盗窃、危险驾驶犯罪分别占总数的25.9%和16.6%；2015年，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单处罚金的累计有96534人，占比高达86.4%，其中适用缓刑的有34773人，占比36%。

　　“提起公诉的案件中，大部分案件事实清楚、证据到位，案情简单、情节轻微且被告人认罪，从判决结果已得到证实。”汪瀚分析说，但这类案件也同样经历了繁琐漫长的司法程序，耗费了大量的司法成本，这是导致案多人少矛盾突出的原因。

　　在汪瀚看来，“案多人少”反映了干警良好的精神状态和奉献精神，也反映出检察机关在维护社会稳定方面所付出的艰辛努力，这既可以说是政绩，但同样又是短板，建议检察机关、政法部门应当重视，认真加以思考。

　　怎么干？——“5+2”“白+黑”不应成为常态

　　由于案件高位运行，一线干警长年累月都在加班加点，处于满负荷甚至超负荷的工作状态，“5+2”“白+黑”在不少地方成为了一种常态。

　　汪瀚指出，“在这样的环境下，广大干警疲于应付日常办案，不仅办案瑕疵在所难免，难以有效防范冤假错案，而且也没有时间精力去提升自身司法素质能力，导致办案不规范的情形屡有发生。”

　　在听取最高检检察长曹建明的工作报告时，汪瀚在报告的两处划了红线。

　　一处是：维护诉讼参与人合法权益。对涉嫌犯罪但无社会危险性的决定不批捕90086人；对犯罪情节轻微、依法不需要判处刑罚的决定不起诉50787人。

　　另一处是：深入开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试点。在沈阳、杭州、郑州、西安等18个城市212个检察院开展试点，对3万余件轻微刑事案件加快办案进度并建议人民法院适用速裁程序。

　　“这些举措正是绿色司法的精神实质要求。”汪瀚认为，推行绿色司法带来的好处就是司法成本低、效率高，社会效益好，有利于修复社会关系，减少司法办案给社会带来的毒副作用，这应当成为检察机关今后努力的方向。

　　汪瀚说，如推行绿色司法能对案多人少稍有缓解，我们也可以积极创造条件，保证广大干警特别是一线骨干有更多休息、学习时间和享受生活的权利，让他们有从业的幸福感。

　　怎么变？——树立正确办案政绩观

　　“高水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呼唤高水平法治建设。这种‘案多’状况显然与高水平以及人民群众期盼有不少差距。”汪瀚认为，改变这一现状，需要进一步转变司法理念，理念比技术更重要，理念到位了，很多技术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汪瀚说，我们要思考办案的目的是什么？不能简单地为了办案而办案，比如在未成年案件中，我们把孩子抓了，表面上看案子是结了，但没有看到，一个家庭就毁了，甚至可能成为社会的对立面，这与法治建设的最终目标相违背。

　　“高水平建设法治应当是引领社会逐渐走向善治，而绿色司法的社会价值就是要提升现代化法治国家的治理理念。”汪瀚这样告诉记者。

　　近年来，政法部门人才流失现象日趋严重。

　　对此，汪瀚认为，做好检察工作，人是核心要素。在“人少”的矛盾短期内无法解决的现实条件下，我们首先是要在“控案”上下功夫，要让检察官有足够的时间，在每一个案件中全面展现他的法治素养、工匠精神和人文情怀，唯有如此，才能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汪瀚透露，今年打算对此作一个专题调研，先从检察机关入手，建议与省内政法部门联手研究，总的是提倡绿色司法，树立正确办案政绩观。

　　汪瀚认为，改变唯数字办案GDP评价模式，不一味去追求立案办案数量，坚决摈弃就案办案、机械办案，在保证法律效果基础上，充分考虑办案的政治效果和社会效果，考虑社会的长治久安、持久和谐。

　　“不可否认的是，推行绿色司法需要系列配套措施，需要政法部门协同努力，需要全社会的关注。”汪瀚表示，案多人少问题不是浙江独有，倡导绿色司法，不能等到它在全国范围蔓延，成为司法领域的雾霾，否则，终将毒害人民。

　　汪瀚建议最高检加强对上述相关问题的关注、研究和破解，探索构建科学的司法办案评价体系，在优化司法资源配置、提升司法办案质量和效率等方面，加强对下工作指导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