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民办幼儿园未批先办 为获资质建空中操场
位于郑州市南三环与连云路交叉口附近的某幼儿园三楼的“空中操场”。
本报记者 潘志贤摄
近日，郑州市一所民办幼儿园为了给孩子们开辟户外活动区，在三楼楼顶圈建铁栅栏，建起“空中操场”引发热议。一时间，“空中操场”的安全性遭到诸多质疑，“空中操场”难题也成为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
这家幼儿园位于郑州市南三环与连云路交叉口附近的某小区内，他们在3楼楼顶平台圈建铁栅栏，近日频遭业主投诉。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面对学龄前儿童教育市场刚需，业主维权、民办幼儿园生存、相关部门执法，都显得尴尬棘手。
民办黑园为获资质建起“空中操场”
这所幼儿园的幼儿专属游乐场地位于一座三层商用建筑的楼顶，约两周前开建，目前耗资8万余元，在未完工的情况下便频遭附近居民投诉。
据了解，该幼儿园在未取得办学许可证的情况下，已经招收学生130个，属于未批先办的“黑户”。而在楼顶开设运动场地的原因则是为了“配合”办学证书早日取得。因为按照规定，开办幼儿园必须有相应的户外活动区，而且活动区需与教学区为一体。于是，这所开办在楼房顶层的幼儿园便将户外活动区扩展到了楼顶。
记者现场看到，该幼儿园教学区位于三楼，大门东侧破墙开了一扇门，门外顺着外墙向上架起一架铁梯子，直通三楼活动区。楼顶占地500多平方米，其中200多平方米被铁栅栏围起，栅栏近两米高，四周离楼体边缘约3米，通道和活动区铺上了彩色塑胶跑道。
社区工作人员和不少孩子家长向记者反映，该小区现有3000多住户，小区本有一家合法的民办幼儿园，但当地居民认为有点“贵族化”，每月托费在1500元左右。而新建的幼儿园是“平民消费”，每月托儿费700多元。
针对业主投诉，辖区京广路办事处执法人员曾多次现场调查调解。该办事处11月12日回复市长热线的《情况说明》说：“经现场核实，此处实为幼儿园为防止安全事故发生，保护幼儿安全，在房顶设立的安全栏杆，该幼儿园三楼无新增违法建筑。”
每天上午9点到11点、下午3点到5点，幼儿园的老师都会带着孩子们到楼顶活动区游戏。附近居民的投诉正是“噪声大”、“影响了正常生活”。而且有业主认为，在楼顶焊接栅栏围起活动区属于“私搭乱建”的违法建筑，曾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
“我们做的是教育行业，有声音实在难免，我们已经采取各种措施以降低噪音了。”针对周边居民的投诉，该幼儿园园长张英霞无奈地说。
日前，京广路办事处执法人员再次到现场调查情况后认为：圈起的活动区“不属于违法建筑”，但沿外墙至楼顶活动区的铁楼梯属于违法建筑，按规定应该拆除。
但如果拆了“违法建设”的楼梯，让孩子们如何走到“不是违法建筑”的楼顶活动区？有孩子家长质问：“拆楼梯是瞎胡来，难道让孩子们飞上去？”执法人员也很无奈地说，“我们只能在权限范围内严格依法办事”。
目前，迫于各方压力，通往楼顶活动区的门已经上锁，张英霞表示活动区“不会投入使用”。到了活动时间，只能带着孩子们去后面小区的绿地做操、游戏。小区里车辆较多，安全又成了张英霞心里的一根刺。
主抓民办幼儿园工作的二七区教体局行政服务科工作人员称，针对业主投诉，他们曾多次实地调查，并3次对该幼儿园下发停办通知。“该幼儿园确实是未批先办的‘黑户’”，这位工作人员说，“依法应当取缔。但该幼儿园的存在是居民的刚需，因为周边幼儿园要么位置较远，要么收费较高。”
“该幼儿园现已招收130个孩子，如果武断取缔，孩子们无法分流。”教体局工作人员还透露，该幼儿园此前曾在一楼广场圈起一个幼儿活动区，但按照相关规定，活动区必须和教学区为一体。
至于将活动区建在3楼楼顶是否符合规定，工作人员称，按照有关建设标准，幼儿园只能建在3楼以下，但“并没有文件说明，3楼的楼顶平台，算不算3楼以上”。而平台活动区即便建成，也必须经过权威部门检测验收合格方能投入使用，“房屋楼顶的承重力一定要达到安全标准，楼顶护栏之间的间隙不能大于7厘米，护栏高度要达到1.5米左右。”如果达不到此项安全标准，会依法进行取缔。
张英霞说，楼顶活动区的安全措施能想到的都做到了，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我也知道要很多复杂的手续，可是没有得到任何指导和积极的意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张英霞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看到外面天气那么好，我们的孩子却没有宽敞的阳光场地去玩耍，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没有法律说我们的操场违法，也没有法律说合法，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希望能有政策、法规帮我们这些民营教育一把。”张英霞坦言道。
公办园稀缺造成黑园丛生
除了位于南三环与连云路交叉口附近的某幼儿园，郑州市有其他一些幼儿园也无奈地把活动场所“搬”到了楼顶。在郑汴路与货站北街交叉口向北约100米路西，就有一家。走进一个小区大门不远，就有一幢两层小楼，五颜六色的建筑尤其显眼，高高的牌子上写着“萌芽幼儿园”。从对面的楼上望去，楼顶上铺有绿油油的假草坪，上面设有滑梯和转椅，还有一些游乐设施。
该幼儿园李老师说，楼顶游乐场可以容纳20个孩子玩耍，孩子们很喜欢这个小天地。“有的孩子好奇，会扒着栏杆向下看，老师们看后会赶紧将孩子拉过来，并告诫其危险性。”
记者经多方采访得知，因为公办幼儿教学资源的稀缺，学龄前教育市场需求迫切，民办幼儿园未批先办的现象，在全国也很普遍。郑州市类似未批先办的民营幼儿园“黑户”也不在少数。以二七区为例，目前，该区的民办幼儿园有172家，其中有合法手续的117家，无手续的55家，占了近三分之一。因为没有强制执法权，主管部门只能有针对性地开展管理。早在去年年底，二七区政府就制定了整治办法，即“转化准入一批，促进达标一批，依法取缔一批”，同时“杜绝新的无证园”。
郑州市教育局一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分析说，一方面，正规经营的幼儿园普遍收费较高，一年的费用两三万元也很常见，让一些工薪阶层的人不得不另觅他法；另一方面的现实是，由于幼儿教学资源稀缺，许多到了“入园”年龄的孩子无处上学。这也催生越来越多的民营幼儿园走“未批先办”的“捷径”。
这位资深的教育工作者说，这些未走正规渠道事先开办起来的幼儿园，经营一旦形成规模，取得办学许可证是早晚的事。于是，与“办学资格”相关的事宜，如开办幼儿园需有相应的户外活动场所，成了部分民办幼儿园取得证书不得不走的路。
中国青年报记者了解到，在楼顶建操场以扩展学生的活动空间，早在几年前已有了案例。北京、浙江、山西、山东多地都有类似的“空中操场”。一边是要通过审批必须有户外活动区，另一边是逼仄的户外空间，于是幼儿园开始“向天借地”以求拿到有关部门的“通行证”。
郑州市教科所孙海峰先生分析说，这些富有“创意”的幼儿园其实是被逼无奈：“如果幼儿园有足够的地面空间，园方何至于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孙海峰说，“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教育用地不足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空中操场’显然是无奈之举，‘空中操场’在现实操作中也会面临安全等诸多问题，政府部门和社会各方还是要共同努力想方设法解决问题，以纾解学生和家长的安全焦虑。”
如今，不管法律法规如何，迫于现实需求的无奈，许多孩子仍冒险奔跑在“空中操场”。本报记者 潘志贤 实习生 彭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