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60年,他的画大家都懂了
烟雨清明,数万人次前往浙博
86岁的黄映家观展纪念父亲黄宾虹——
离开60年,他的画大家都懂了
去年清明,也是这样雨雾迷蒙的天,因为腿脚不便,黄映家第一次留在杭州翠苑的家中,缺席了全家在南山公墓的扫墓。
黄映家,是著名画家黄宾虹先生的小女儿,今年86岁。
昨天,清明节,一大早,浙博馆长陈浩、副馆长许洪流,就把黄映家和她的小女儿赵茹理接到馆里,从西湖美术馆,到黄宾虹艺术馆,用3个多小时看完了整场“纪念黄宾虹先生诞辰150周年系列大展”。这是开幕前,陈浩就早早计划好的:“我们想陪老人家,用这样特别的方式,纪念黄宾虹先生。”
黄映家还记得,某日晚饭后,父亲认真同母亲讲:“我的画要五十年后才有人懂。”他离开60年了,预言早已成真,她愈发钦佩父亲,也感念眼前的一切:“如果父亲知道,一定很高兴,他明白自己的东西是好的,他一直都这么说。”
昨天,有数万人冒着细雨赶来看了展览,整个大展将持续到5月18日。
仅剩的纪念物:
一张复制品和半柜子书画
黄映家一直住在杭州,过着寻常生活,鲜少公开露面。
几年前,她的耳朵被门铃刺了一下,听力大减。昨天的展厅里,观众很多,女儿担心她听不清楚话语,她却率性地挥挥手,“在家里是听不见,一到这里就都听见了,因为兴奋了。”
每逢父亲的展览,她就格外高兴,这让她想起父亲在家里作画的样子,“从早晨到半夜,他好像一直在画画”。
昨天,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了不起”——不仅指父亲的画,也指展览的举办。
1955年3月25日,黄宾虹在杭州市一医院离世,隔日的公祭大会上,家人遵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遗作及所藏书籍文物等万余件,全部捐献给国家。这是国内迄今数量最大、最完整的捐赠之一,包括先生的居所,由浙博收藏管理至今。今天,我们才得以在西湖周围,见到他的故居、展览与艺术馆。
这次展览的200多件作品,便来自于这批捐赠。
陈浩一直向黄映家说着感谢的话:“这么大宗的捐赠,为我们研究黄宾虹先生提供了很全面的资料。如果散掉的话,就很可惜了。”
“如果散掉的话,我想想也觉得很可惜很可惜。”黄映家还记得当年捐赠父亲居所的情形,“以门槛为界,门槛这边是父亲住的地方,全部捐献,那边则是母亲烧饭的地方。”
“有舍不得吗?”记者问。
“作为私人来讲,有点舍不得,只是舍不得而已嘛,也只是生活上好一点坏一点这个区别。”黄映家说得豁达,可要知道,在她家里,关于父亲黄宾虹,不过墙面上的一张复制品,和半柜子的画册和书籍而已。
这一家子的低调:
只求不辱没黄宾虹的名声
1924年,黄映家出生于上海,那一年黄宾虹已59岁,正是人生舞台更为开阔的阶段,他应聘于各书局及新兴的美术院校,筹组或参与艺术公社。
在她的成长经历里,父女俩并没有过人们想象中深刻而充满艺术哲思的对话。因此,昨天,一边看画,黄映家一边不时感慨:“很惭愧。”
她形容自己是个外行,“父亲的本事一点也没有学到,他学问那么深,我很难和他对话,差距太大了。”
1948年秋,黄宾虹应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之聘,任国画教授,全家从北京迁往杭州,居住在栖霞岭31号一座单独的寓所里。
在黄宾虹艺术馆里,有一张放大的老相片,黄宾虹正在写生,周围是他的家人和朋友。“左边第二个就是我。”黄映家一眼认出那个年轻的自己,那是1950年的某一天,全家陪父亲到附近写生。右边第一个,是母亲宋若婴。这也是黄宾虹公开相册里,晚年唯一一张和家人的合影。
那些年,黄映家曾和父亲商量,能不能进艺专学西画,“当时不喜欢父亲的画,更喜欢西画,想学西画。”但因为家庭条件等种种原因,父亲并没有同意,但现在,她也并不后悔: “那时候,他的画已经很‘黑’了。我小的时候,不懂也不喜欢父亲的画,黑不溜秋的,到后来才懂,越看越懂。但是他自己一直非常自信。”
“我们家里是很安静的。父亲吃得很随便,有时候就一碗豆腐汤而已。那时候,所有人都是很节俭的。”
“他很喜欢小孩子。不过教我们学问倒是不多,他最多教,这笔怎么写。如果他花时间教我们,就没精力去画画了,那太可惜了。”
“他也送人画,不过一般都送给不在一起的人,他没把这个当成财产,他的价值观不在这里。”
“捐赠是父亲很早就有的意思,他的东西我们不敢动,那是他辛苦一辈子的东西。”
今天的人们,都了解黄宾虹作品价格之高昂,而黄映家说,时代不同,观念不同,所以并没有什么。
这一家的低调,是发自内心的。黄映家的女儿赵茹理是杭州某小学的语文教师,她不曾见过黄宾虹,但每次看到外公的画,心中总感亲切。展览开幕后,她带着26岁的儿子,悄悄来看了展览,她对儿子说,这是太外公的展览,但她很少主动和身边人讲起。
清明前,赵茹理在微信里转发了钱报艺术微信“ART一点”中黄宾虹展览的消息,她写道: “不求给外公增光,只求不辱没他的名声。”